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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鹤卿脑仁直犯疼,心想这该怎么审。

接下来整半个时辰,讼堂里的画面都显得滑稽异常。

宋鹤卿在堂上高声审问,张宝在堂下对准汪士林的耳朵大吼,有时候吼一遍不成,还得吼两遍,偏偏人上了年纪口齿还不清,很多次汪士林一整段话说完,在场愣是没有一个人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一整个晌午时光过去,所得到的也不过是那一星半点的消息。

汪士林承认那盏灯笼就是谢长寿从他手里所抢,工部每日做出的灯笼数以百计,制灯坊那点地方根本不够放,所以每隔一段时日,他都要拉着排车,将灯笼从工部送到天香楼存放,正好也方便清点数量,每年皆是如此。

今年许是出门未看黄历,送灯笼的路上居然碰上了谢小国舅,不仅被抢走了一个灯笼,还因为阻止而挨了一顿毒打,险些将老命交代。

宋鹤卿派人当堂验伤,发现汪士林身上确有未愈伤处。且有工部的人作证,自那日以后,老汪再不敢往天香楼送灯,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去,每日都忙到夜深人静才往家走。

“他家住什么地方?”

审讯结束,宋鹤卿瘫在椅子中,姿态一改方才威严,揉着两侧太阳穴,向张宝抛出了问题。

张宝翻着录册道:“住在崇明门外的泥菩萨巷第五户,房子是朝廷给分的,这个汪士林祖籍扬州,年轻的时候从过军,应该挺有本事,三十年前来了京城,朝廷不仅给他分了房子,在工部的差事也是给他安排的。”

宋鹤卿捏着眉心,闭上眼睛思索道:“扬州,扬州之乱……”

张宝叹气:“扬州之乱还得再往后排十年呢,大人年轻,不知道这块富庶之地过往饱经多少摧残,就算撇开扬州之乱,三十年前,扬州城也算不得是块宝地,就说那场百年难遇的大旱灾,死了多少人啊,唉。”

宋鹤卿睁了眼,目光略为幽深。

扬州自古多雨水,那场旱灾来得猛烈蹊跷,惨烈程度至今为后人口口相传,但据他所知,那场旱灾之所以死那么多人,与其说是天灾,不如说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