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和动作皆是很慢,往来时循序渐进,不疾不徐,同她一道数着:“十,二十,三十……九十,百。”
后来崔寄梦记不得到底数了多少遍,双眼空茫望着舱顶。
当年在私塾时,她最怕的便是算术,好在她虽学不好,夫子也从未责备。
可现下这位师父实在尽职尽责,佐以戒尺,宽严并济,用浅显的话将最深刻的道理道来,正可谓是深入浅出。
后来到了子时,岸边炮竹声此起彼伏,在脑海里啪啪炸开了。
崔寄梦被这炮竹声吓得一阵紧张,身子不由抖了一抖,抱紧了谢泠舟,头在他颈窝轻蹭,察觉到他要推开她,慌忙缠住了:“别,别走。”
“好。”谢泠舟嘴上如是说,却毫不留情,咬牙将她从怀里拉开。
雪夜静谧,二人一道披着谢泠舟的狐裘相拥了许久,江波渐渐平缓。
崔寄梦伸出软绵绵的手再度推窗,江面飘了不少画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极目望去,远处的江岸上,雪白一片宛如一袭狐裘,笼罩住了除夕夜下的京城,万家灯火一片平和。
她微微舒了口气,关上窗:“年节一过,这一切就要变了。”
“是要变天了。”谢泠舟知道她在指赵夫人的事,而他想到的不只此事,还有那日渐明朗的案子。
崔寄梦缩回他怀中,脑袋倚在他颈窝,复又叹了口气。
她对于如今的一团和气总是心存眷恋,舍不得打破。
谢泠舟握住她的手,一道放在火炉上烘着:“不破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