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石,上学啊!”隔壁的张阿婆正在门口的菜圃里摘葱,看到顾石很热情地打了招呼。
“嗯。阿婆早上好。”张阿婆在这里住了很久,对顾石很是照顾。顾石朝阿婆礼貌地笑了笑就去上学了。待顾石走远,张阿婆才转身对身旁刚搬来好奇的李阿婆说:“哎呦,作孽呦,我跟你说这个囡囡”
顾石到学校时还不到七点,学生只有一半来齐了,开始懒懒散散地晨读,大多是在和同学讲废话。
顾石一个人生活,父亲她就没见过,听周围的邻居说是个赌鬼瘾君子,这么些年可能早就死在哪个角落了,顾石的母亲独自把她抚养到六岁。
顾石不记得她的母亲,唯一的模模糊糊的记忆是花枝招展的女人的身影和她一双粗糙的大手,这双手会粗鲁地给她穿上脏旧的衣服,然后把她拴在厨房的门把上,顾石渴了就喝点自来水,饿了就吃一点麦饼,吃完了还没人回来的话,就那么挨着。
每天随着门重重地关上,她就开始了一天的圈养时光,直到母亲回来,给她随意塞点吃的。
后来那个女人就得病死了,攒的钱全用来办了丧事,顾石家似乎没什么亲戚,葬礼上一个人也没来,还是靠邻居操持才办完。
随后,顾石在孤儿院生活到初中毕业也没有被领养走,因为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总是冷冷清清地,看笑话似得看着那些讨巧卖乖的孩子,所以不如别的孩子讨喜,而且年龄大了,对收养的人来说,不好养熟。
好在她还有个那个女人留下来的房子可以住,靠着初中学校的捐款读高中能坚持一段时间,顾石现在在读高一,满了十六岁以后就离开孤儿院自己住,并且开始打工,半工半读地维持生活。
她在北湖市九中,九中是一个比较垃圾的学校,流氓比学生多,很多都是被别的学校劝退的孩子,在九中就是混个高中毕业,剩下一些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在别的学校没有学籍,只有九中愿意收他们。
顾石的中考成绩其实可以选择更好的学校,可是九中离家里最近,她的睡眠时间不支持她选择更远却更好的学校,她也不能住宿,因为她还得打工赚钱。
在九中,课堂上几乎没人听课,因此老师也讲的随意,顾石算是在学习的人,坐在第一排听老师讲课。
顾石很聪明,她学东西很快,成绩也很好,不过没人关心她考的好不好,她的同学根本不在意成绩,顾石也没有朋友,或者说九中的人都是如此,一个人来来去去,没有人注意到别人。
顾石却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世界遗忘的感觉。
正如她的名字,顾石,一颗小石头,孤零零地在路边、在河边、在草丛里,风吹不倒,雨打不灭。她最难以忍受的时光是在孤儿院的每一个节日,成群结队的人来孤儿院“慰问”,说一些“好好读书”、“不要自暴自弃”之类的话。还有就是学校的捐款活动,虽然她很需要这笔钱,但当着全校学生的面从校长手里接过捐款还是一件很难堪的事。她会感激,可也想要尊严。
下午一点的时候,顾石刚结束午休,而此时卫途深则被饿醒。
卫途深从一团被子里苏醒坐起,房间的窗帘没拉上,有阳光洒进来铺在床上和窗边的书桌上,对宿醉的人来说,有些刺眼。
房子外墙爬山虎藤蔓的影子打在卫途深脸上,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他熟悉的自己的房间。脚沾地,地面是灰色的水泥汀,他发现自己睡了一整晚却连鞋子也没有脱,外套消失不见,身上只裹着一块不知道是谁的围巾。
转头看看床,是木板,没有床单和垫背,被子好像是上世纪的款式,绣着艳俗的牡丹和一个大大的喜字,被子还有一股樟脑丸的味道。他还不是很清醒,宿醉又使他头疼欲裂,蜷缩着睡了一晚,卫途深全身酸痛。他挠挠脑袋才发现手上挂着几个恹恹的气球。
“操。”他低声咒骂,一边笨拙缓慢地解开绳子,一边回想昨日。
卫途深的记忆只停留在昨日酒吧里,好像朋友狗爷要给他搞什么生日派对,除了几个要好的哥们,又不知哪里叫来了一帮男男女女。
他父亲是市里的政府要员,每天忙着应酬和工作。灰色收入给了卫途深光鲜的生活,他的母亲就是个除了玩乐别的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无视他父亲一堆的情妇只知道吃吃喝喝买包买鞋。父母感情不和,没有人管他,他家的生活就是一滩烂帐。
然后呢?自己好像和一个女生说了话,哦,好像是那个这段时间一直围着他转的那个,叫什么萱来着。接着呢?他们结完账下楼,大部分人散了,狗爷好像接了个电话让他坐在沙发上别动操,断片了,之后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