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a大毕业?”方应理突然问。
“嗯。”任喻答,“a大中文。挺有意思但又挺穷一专业。”
“怎么个有意思法?”
任喻眼神有点放空,一半因为醉意,一半因为陷入回忆。
“大一大二写歪诗,混文学社。专业课也挺有意思的。”他撑着下颌,盯着方应理的眼睛,“你知不知道,《西游记》的作者不是吴承恩。我那时候觉得,靠,被骗了好多年。”
“后来,大三大四跟哲学、历史和新传的同学厮混,什么都学一点。”任喻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了,我大四还搞过行为艺术,照片挂校网上轰动一时,但没活过48小时就404了,好不好笑?”
方应理微妙地眯了眯眼。
那是一组海洋保护主题的照片,他还真看过。
任喻立在一块礁石上,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将他罩在里面,背景是海天一线的灰蔼暮色,他没穿衣服,浑身赤裸,潮湿的躯体上缠绕着深绿色的海藻,掩盖肌肤上用画笔涂抹出的血色伤痕。
那时候的任喻身处象牙塔,还不曾遭遇世事变迁,浪漫而恣意,留一头半长的发,散在颈上。他屈着一条腿,用环抱的手臂掩藏胸部和关键部位,但无法完全遮盖,从赤裸的腹肌往下看还是隐约能看到非常漂亮的器官。
他丝毫没有躲避镜头的意思,在身后海浪的倾覆下直直看过来,眼神太独特了——如果仅仅是很空的虚无,那太俗气,而他的眼神里疯长着欲望。
就是那种他知道自己裸体的美貌,且炫耀那种美貌,挑衅别人来侵占的眼神。
太野了。方应理第一次看这张照片时,就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