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自小听的看的,都在告诉她, 现在应该同意。可是她的手, 紧紧抓着许元洪的衣裳,想把他扯开。
云娘在发抖,她感觉自己照顾了两年的许元洪,喊了她两年的娘,偶尔调皮捣蛋会跟着骂她克死自己爹,此刻的许元洪,像是带着笑的恶灵, 死死抓牢了她。在这么多人面前, 每个人都催着她同意, 她敢不同意吗?
“我想就不必了吧,”一只手牵住了云娘, 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林喻蹲下, 一只手轻松掰开了许元洪抱着云娘的手, “她不是你娘, 你的娘早就死了。”
许元洪吓得哭都不哭了, 林喻的力气极大, 他感觉到了林喻眼里的威胁,动物本能让许元洪甚至不敢在林喻注视下哭。
林喻牵着云娘,又对许老太说:“莫要想着家里没人干活,没人当牛做马,就想骗个免费奴婢回去。云娘早已和你们许家断了个干净,她不是你们许家媳妇。若是想再娶她回去,首先你们得看云娘还愿不愿意嫁给你们许家的哪一个。其次,就算她要嫁给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你们许家哪一个做得到?我想应该没有吧。”
许老太皱眉,一瞪林喻就要开骂:“一派胡言!你个尖牙利齿的小浪蹄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骂林喻是因为她说许家想重新把云娘娶回去,那许老大死了,许家谁娶云娘都是有悖人伦。一个公爹,一个小叔,一个继子,哪个能?
林喻可不怕被骂:“怎么着,你们许家敢生出恶毒又贪婪的心思,却不允许我说出来吗?于情于理你许家都不该要求云娘回去,她回去,名不正言不顺,一时心软,日后在许家是什么光景,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吧。”
村民们一听,好像也是,口头上说会改,谁知道呢。而且许家现在有个许老二虎视眈眈,大家都知道许老二不是省油的灯,地痞无赖,在县里就时常逛青楼,在村子里没少调戏骚扰其他人家的年轻女子,村民们也不堪其扰。
许老太咬紧牙,嘴里一边骂林喻多管闲事长舌妇,一边上前一大步。常年干活的粗糙手掌,宽厚有力,千万不能小瞧一个干农活的五六十岁老太太的手劲儿,许老太一巴掌朝林喻扇过去。
她自以为很快的速度,在林喻眼里跟慢动作似的,林喻不慌不忙,等巴掌到了眼前才打算躲。
却没想到,这一巴掌还没等到林喻面前,就被突然上前一步的云娘给接住了。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云娘脸上,云娘白皙的脸颊瞬间就红了。许老太只是惊了一下,并没有半点后悔,打云娘的时候还少吗,她不在乎。
可林喻在乎,她完全没想到云娘会挡在她前面,此时立刻把云娘拉回来,看她脸上浮现的巴掌印,林喻的表情极为难看,看向许老太,还没等她跨出一步,云娘就紧紧拽着她,朝她摇头。
云娘深吸一口气,甚至顾不上自己脸上的痛,眼眶泛红,看向许老太:“这一巴掌,就算断了我和许家所有人的关系,你许家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与我无关。许元洪是你的孙子,我的确当了他两年的后娘,但我已经与许家断绝关系,从今往后,我与他也再无瓜葛。”
许老太手指颤抖指着云娘:“你好狠的心呐!哪有你这样当娘的!”
“我不是他的娘,我不是任何人的娘,我只是……”云娘死死抓着林喻的手,林喻不觉得疼痛,回握着云娘,云娘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我自己,我叫云娘。”
说完这句话,云娘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又像是放下了所有重担,连带着抓着林喻的手也没那么用力了。
许老太还要说什么,林喻掐断她的话,阻止道:“你若还要胡搅蛮缠,这粮食我便分给其他家,哪有一边欺负我们一边领我们家粮食的。”
许老太一听,那可不得了了,少一个云娘,不过是少一个人干活照顾孩子,少了粮食,那可是会饿死人的!
许老太赶紧一把夺过粮食,村里人见了,唏嘘不已,要是许老太再闹下去,那粮食就是她们的了。
最后许老太一边咒骂着云娘忘恩负义白眼狼,一边拽着许元洪回家去。之所以需要拽着,是因为许元洪一路上都在哭喊着要娘。
许老太一走,林喻突然想起什么,惊讶地看着云娘:“云娘,你方才说话不结巴了?”
云娘一愣,回想了一下,好像方才那一大段话,她都顺畅地说出口,情急之下,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点。经林喻这么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顿时脸上浮现一丝惊喜:“真真的吗?”
得了,现在又开始结巴了。云娘懊恼不已,眼里失望如一记柔软的拳打在林喻身上,林喻赶紧说:“方才你真的没有结巴,想来是这段时间你的调养和练习有效果,情急之下你不去在乎结巴与否,反而容易说话顺畅,以后说话结巴的问题应该能改善不少,说明有治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