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原本被当做礼器的鼎也被改做了其它用途:有的被当成了锅,有的大概是被当成了舂米的臼,甚至里面还有一些米尽管大部分都已经腐烂,但也有被风干得异常坚硬的还保存了下来。
至于那些玉雕的圭、璧、璋之类的东西,则因为用处不大而被直接弃置于宫殿一角了。陆希在里面看到了更大的玉琮,跟她捡到的那枚大同小异,只是不知道那枚小的为什么会落入水中又被水流冲进霉菌沼泽,反正总归是应该跟床上的那具尸骨有关的。
“这里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所说的吗?”猎犬不耐烦地在宫殿里转了一圈。他对礼器什么的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毕竟他来这里为的是寻找罪证!
陆希也在找,她找到了一些已经褪色的丝绸样的东西,上面似乎绘过一些图案,但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而完全看不出来了。
如果有什么记录,也是无法保存了。纸与帛都是脆弱的东西,一些古墓里的帛书能够保存下来是因为其特殊的环境,而稷丘的宫室是完全敞开的,以至于这些东西很快就会风化。
“别处应该还有其它宫殿”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毕竟这个地方只是用来种植的,就算有什么记录也不该放在这里。
猎犬冷笑了一声:“这里没有别的地方了。”
“什么?”陆希从宫殿的窗口看出去窗棂已经掉了下来,糊窗的油纸也早就消失了,她从这里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林。
“没有了。”疾风不知什么时候出去转了一圈,证实猎犬的话,“我走进那片树林,然后出来的时候又回来了。那些很高的野草地也一样。而且这里也没找到别的尸体。”
那就是说,这一块空间碎片只有这么大小了。
陆希一阵失望,她在宫殿里有些茫然地转了一圈,目光再次落在了尸骨身上。没人动它,所以它现在还保持着被人杀死时的姿态,腹腔里的凶器露出尖锐的头部。
等等!陆希不管猎犬的讽刺与越来越激动的情绪,一步冲到了床前。刚才她没注意,这东西插进腹腔的那一头是钝的,尖端反而在肋骨外面,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谁杀人不用尖锐的一头,而用钝圆的一头啊,那能捅进肚子里去吗?
尸骨的双臂确切地说,是上臂交叉于胸前,由于连接骨头的关节和筋肉都消失了,指骨已经全部散落在腹腔里,前臂骨也零乱地靠着肋骨,有一根倾斜的角度跟凶器颇有点相似。
陆希下意识地把手臂摆到自己胸前也许腹腔里的东西并不是凶器,而是死者在躺下之前用手臂把它抱在了怀里,只是衣服血肉都消失之后,这东西从肋骨的空隙里滑了下去。
她伸手把那东西拿了出来,锈迹斑斑,但形状仍在,看起来像把凿子?但是这个人死的时候,抱着这个做什么?
空间里没有另一具尸体,那么这个死者恐怕就不是被杀害,而是安然去世的。在去世之前她选择了一把凿子抱在怀里,是想提醒什么吗?
陆希回头再次环视殿内,然后发现,在殿内最大的一口鼎旁边,摆了一个倒放的小鼎,看起来好像是个小板凳,供人踩着爬上什么地方似的……
几分钟之后,她擦去大鼎内壁上的灰尘,在上面看到了刻划下的密密麻麻的字:夏麟狩八年秋,十字军东来,说王以共建大阵,封印涿鹿之野,以绝异兽之患,王许之。
陆希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九年春,阵成,群巫毕至。至阵发之时,长公主缨察之,十字军之首夏尔氏篡改阵法,非为封印,乃欲集夏巫之力,通异界之门。初发,则地动山摇,宫室皆毁,通天建木出,连接两界。王急卜,则大凶,生灵尽灭,陆地俱毁,无生矣。
缨乃斩夏尔氏,以血脉相祭逆转大阵,群巫亡,王室隳,都城陷,乃保一界。
史官董氏,困于稷丘凡四十二年,以鼎为记。或有后人,则知十字军之阴谋,不忘王室之德。”
四十二这几个数字明显比其它的字刻得要浅,而且笔画也不那么端正,很可能就是这位董氏史官在临终之前刻下的,因为年迈无力,所以字迹也就有所不同。
在临终之时才刻下数字,也是十分严谨了。
“这说的是什么东西?”猎犬不耐烦地咆哮。其实他也听懂了一些,至少“十字军”、“阴谋”、“异界”这些词都十分明白,但他并不想相信。
“就是说十字军欺骗夏国王室,说是要建立一个神术阵来封印涿鹿之野的魔兽,其实是想利用夏国巫师的力量,打通光明大陆与异界连接的通道。”陆希冷冷地说,从鼎里爬了出来,这跟莉莉丝从自己祖辈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只不过更详细,“两界之门刚一打通的时候,就已经地动山摇,如果任由两界连通,整个光明大陆都会被毁掉。所以夏国王室牺牲自己全族的生命,以及那些巫师们的性命,逆转了这个阵法,关闭了两界通道。当然,十字军的那个团长夏尔,也被长公主斩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