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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安东尼低头看着他。

他是不相信什么被黑暗污染之类的话的,毕竟也是在女公爵那里受过了教育的人,牧师这样子,只可能是觉醒的方向发生了改变,就跟他当初一样。然而他是因为受到了女公爵证明无神的冲击,牧师又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牧师两眼发直,“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虔诚的,一定是这个领地里有人不虔诚,引来了魔鬼,污染了我……我是虔诚的——主啊,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惩罚,我是虔诚的啊!”

安东尼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但他还是想说:“你是虔诚的?《教义》里是怎么说的?神官是为主放牧羔羊的牧羊人,但牧羊人也会爱护羊群,给它们找到最好的水和草。而你做了什么?平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喂饱他们了吗?天气干旱,庄稼歉收,你想过拯救吗?蝗灾就在眼前,你甚至不知道召集平民去捕蝗,却在这里捏造谎言,屠杀外乡人。你是虔诚的?主要你这样的虔诚信徒有什么用呢?”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教堂。领地小,教堂也小,但比起这片领地上那些平民盖着茅草的土屋来说,仍旧可算是华丽的了。不说别的,在这么干旱炎热的天气里,教堂的花园竟然还是有花朵开放的,这简直是奢侈到了极点!

当然,现在没有了。教堂的防护罩已经被成群结队的蝗虫撞破,虽然撞死在防护罩上的蝗虫厚厚地落了一层,但到底是将防护罩消耗一空——毕竟这样的小教堂,防护罩的能量也是有限的——然后花园里所有的绿色也都被啃光了。

“你真该死。”安东尼平静地说,“本来你可以说服领主一起打井挖渠,捕杀蝗虫,多活一些庄稼,就能少饿死几个人。但是你什么都没做,甚至还不让平民去捕蝗,眼睁睁看着他们没了庄稼之后饿死。你即使没有长出这对角,也跟魔鬼没什么两样。”

“我,我为什么该死!”牧师挣扎着,“所有的人都这样做,我又没做错什么。打井挖渠那是贵族的责任,我为田地祈福了,也给他们治疗了,凭什么要怪我!这是神降下的惩罚,不关我的事!”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多,所以神才会降下惩罚。”安东尼冷冷地说,“如果真的有神,看见教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一定会发怒的。”

牧师尽管是在现在这种状态,但多年讲道的敏锐还是让他捕捉到了安东尼的话:“什,什么?什么叫做‘如果真的有神’?你,你竟然怀疑至高无上的主的存在吗?你,你才是魔鬼!”

然而他的喊叫毫无用处。从田地里赶过来的愤怒的平民蜂拥而上,一边谩骂着拳打脚踢,一边把他拖向了火刑架,同时还高喊着:“烧死魔鬼!”

牧师试图把自己蜷起来躲避拳脚:“我,我不是魔鬼。我也是认真给田地祈福的呀,我还给你们治疗过寒症和热症。冬天的时候我也给你们施舍过热粥……”

但是他的声音淹没在人群愤怒的喊声之中,他被拖上柴堆,捆在了原先捆绑安东尼的木杆上。

已经魔化的牧师这时才想起用力挣扎来——他做神官太久了,除了祈福与治疗之外他几乎什么也不做,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手脚也是可以拿来战斗的。

在魔化之后,其实他的力量已经大大增加,麻绳都有些捆不住他。如果他早点发现自己的力量,也许在众人忙着捕蝗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挣断绳索跑掉了。然而现在却晚了,领主身边的一个骑士侍从抡起刀背狠砸他的四肢,把他的手臂和双腿都打断了。

然后火点起来了,火焰跳跃着吞没了他,只留下持续不断的凄惨嚎叫。

安东尼面无表情地看着,耳朵里却有一个小声音在对他说:“瞧瞧,这就是你所说的不可或缺的信仰。信仰让这些平民愚昧无知,又让他们残忍而不自知。他们真的需要信仰吗?”

“这是教会的错——”安东尼低声地反驳着耳朵里的声音,“信仰不是坏事,坏的是不正确的信仰。所以教会才需要改变,改变到像当初一样……”

他不再听耳朵里那个小声音说什么,而是转身走进了教堂。

教堂的库房甚至没有上锁,因为没有人敢冲进教堂来偷抢东西。安东尼打开库房,看着里头那一堆香料和葡萄酒,简直想把那牧师拖出来再烧一遍——粮食呢!每年收上来的十一税,那些粮食呢!

教堂里头的执事腿已经吓软了,生怕自己也被拖去烧死,哆哆嗦嗦地说:“粮食不好保存,每年送一些去圣城,另,另一些就换成金币和,和别的东西……”光放一仓库的粮食有什么用啊,教堂里的人又吃不了那么多,难道就每天喝豆粥吃干面包吗?自然是要跟商人换香料啊、酒啊、肉啊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来享受一下——那别的教堂,不都是这么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