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真多……”有人惊叹地说。
女孩有些骄傲地挺起有些单薄的胸脯:“我在水晶屋做工呢,大人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仔细听着呢。”她顿了顿,终究还有一些小小的自得掩盖不住,“大人们说,我很仔细,以后说不定也能学会怎么给人治伤。”
有排队的男人嗤了一声:“算了吧,你们这些女人胆小得要命,还敢给人治伤?”
这话引起了一些男人的附和:“就是,女人能干什么,只会做饭洗衣服……”
年轻女孩恼怒地瞪着对方:“领主大人就在里面给人做手术,你敢去把这些话对领主大人再说一遍吗?”
男人顿时缩了缩脖子,周围的人也都尴尬地住了嘴——他们倒是忘记了,新领主就是女人啊!当着她的面说女人只会做饭洗衣?这是诋毁领主,是要吃鞭子的!
不过心里到底不服,有人不阴不阳地嘀咕:“真以为自己也是领主大人了?有本事,怎么不见你们上城头去打魔兽呢?”
队伍里立刻有女人声援年轻女孩:“你倒是男人了,你怎么不去呢?刚才大人说要找人来抽血,你还不情不愿的,一个劲问抽了血会不会死,你可真是勇敢呢!”
排队的女人们不少发出了哄笑,笑得男人脸胀通红,却无话可说。年轻女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挺着脊背把他挤开:“不敢抽血就别在这儿装样了,别耽搁伯爵大人救人。”
被挤开的男人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确实不敢抽血,只是刚才管事过来,把这周围干活的人都给叫了过来,见谁拉谁,他又不敢拒绝,怕被管事记恨,这才跟着过来,其实心里是害怕的。
这会儿被挤开,他倒是顺势退开了,心里却又不服气,便跟旁边的几个人嘀咕起来:“现在这些女人,真是不像样子,竟然这样跟男人说话……”
这话还真引起了一些共鸣:“可不是。我家那个自从进了工坊,跟我说话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昨天竟然还嫌我回家就躺着,不帮她做活——哪家有男人在家里扫地洗衣的!我在外头上工累了一天,回家怎就不能歇一会了?”
“就不该让这些女人进工坊!”另一个男人也附和道,“真不知道伯爵大人怎么想的,还给她们那么高的报酬——”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背后有个声音阴沉沉地说:“你是在说伯爵大人的坏话吗?”
这几个男人是躲在一边小声议论的——他们也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假如是从前,被管事听到平民批评领主,那是上来就要给一顿鞭子的。但是新领主的规矩不一样,管事都不许随便打人了,所以他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以至于现在敢于聚集在一起表达对领主的不满了。
但是再怎么胆大,他们也知道这些话是不能让别人听见的,去年的时候,还有好几个人,因为诋毁领主是女巫,对领主不敬,直接被送去矿山挖矿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有。
所以这个声音一响起来,几个男人都像烫了屁股一样险些跳起来,他们都认得说话的这个人——主要是这么英俊的人,整个长云领也没有多少,除了那位外来的年轻牧师,就得数这位女伯爵的贴身男仆了,甚至有人在私下里说过几句荤话,猜疑他和女伯爵的关系……
不管有没有什么不大好公开的关系吧,这人也是女伯爵的贴身男仆,而且很受信任,现在这人听见了他们在背后说女伯爵的坏话……
海因里希阴沉沉地看着这几个哆哆嗦嗦的男人,招手叫来管事:“抓起来,等领主大人做完手术,再来发落他们。”
管事带着人,立刻就把这几个已经跪下去想磕头求饶的男人抓了起来:“敢说领主大人的坏话?你们是忘了谁让你们吃饱穿暖的吧?”
海因里希听见了管事这句话,他转过脸去冷笑了一声——人类,啊不,还是谨慎一点,有些人类。有些人类就是这样,就像陆希曾经说的那句话: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不过,总算还有些有良心的。海因里希看了看排着队等待验血的那些人,嘴角总算往上弯了弯,然后他往手术室里看了一眼,立刻嘴角又拉平了。
手术室宽大的窗户一是为了采光,二是为了向民众宣传,让他们都能知道手术是怎么回事,能够亲眼看见不需要神恩也能治疗。
当然手术室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凑过去,这样不能保证卫生条件,所以手术室前方有隔离带,过来验血的队伍距离手术室也有二十米的距离,但这点距离对海因里希来说当然不算什么,所以他随便一瞥,就看见了在陆希旁边站着的安东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