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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是被女巫诅咒死的人,挨近了说不定也会沾上诅咒,连男人们都不太敢近前,怎么这位小姐就敢离得这么近——瞧瞧,瞧她竟然还伸手去试皮克的呼吸,还把手按在他脖子上,这是干什么哟!

“这位尊敬的小姐——”牧师的眼力比平民更好,他不但能看出陆希的衣料值钱,还能辨认出她的胸针像是贵族的徽章,因此说话十分客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黑发黑眼的双黑血脉,哪家贵族有这样的后裔,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疑惑归疑惑,话还是要说的:“这是一个危险的女巫,她平日在街道上散播淫-欲的邪疫,今天又用诅咒害死了——”

“这不是诅咒。”陆希打断他的话,“皮克先生是病死的。”

“什么?”皮克的妻子不可置信地喊叫起来,“这不可能!他的身体非常好,大家都知道的,他没有病!”

她并没有牧师的眼力,泪眼朦胧中只看见陆希的黑头发和黑眼睛,顿时愤怒:“你这个堕落血脉的女人,你是不是也是女巫,才这样为一个女巫说话!”

“大胆!”灰羽唰地抽出匕首,“这是伯爵大人!”

皮克的妻子猛地打了个冷战,畏惧地闭上了嘴——怎么,这是位女伯爵?怎,怎么可能呢?一个双黑的……

牧师却是心头一亮,猛然想到了陆希的身份——这不就是长云领那位新领主吗?一个私生女而已!不过,听说苦行主教最近在到处传授的新知识,就是从长云领得来的,还有人说,苦行主教自己透过消息,说长云领这位伯爵小姐于治疗上有些见解云云。

但是,说皮克是病死的?这可不行!

他刚刚才跟众人说,皮克是中了诅咒,所以圣水才不起作用。假如说皮克是生了病,那圣水为什么没用?难道是说他祈福的能力不够,所以才治不好病吗?

这么一想,牧师立刻打定了主意:“伯爵大人也听见了,皮克并没有病。而且你应该也看到了,皮克的身体非常健壮,如果是有病的人,怎么可能是这样呢?”他随手向周围一指,“这里有不少身体不好的人,他们是什么样子,伯爵大人难道看不到吗?”

陆希当然看见了。虽然教堂很气派,但这一片儿显然住的都是平民,而且大概还是平民当中比较穷的那种,否则也不会出流莺之类了。就围在这里的人当中,就有至少一半面黄肌瘦的,还有人皮肤上生着疥疮,看起来就脏兮兮的。

但是这样的小病,如果有圣水洗一洗,马上就会好。很显然,这些人并没有得到圣水。

多么可笑,这个牧师居然还有脸让她看看生病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病人,牧师都治不好吗?”

牧师没想到陆希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结巴了一下:“什,什么?”

“这些人——”陆希指着周围的人,“他们很多人都有小病,牧师的圣水难道治不好他们吗?”

圣水当然能治好,但是这些人没有钱买圣水啊,难道要他白送吗?

只是这些话牧师当然不会说出来,只能干干地咳嗽了一声:“这是主对他们的考验。要等他们赎清了自己的罪孽,才会解除他们的病痛。”

“是吗?”陆希反问,“既然如此,那么皮克先生的病同样也是自己的罪孽造成的,与别人无关。”

居然用他刚刚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牧师皱起眉头:“伯爵大人,世俗之人不可随意揣测主的意旨,更不可以此来为邪恶开脱,否则将与邪恶同罪。”

所以你说得,我说不得呗?

陆希心里冷笑:“那么牧师大人是得到主的指示,让你不必为这些人治疗的吗?总不会是因为他们没有钱买圣水吧?”

牧师的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当然不是!”这个女人简直太大胆了,她怎么敢当面问出这种问题来!

不能让她再说下去了,牧师连忙把话题扯开:“现在是在说皮克先生,伯爵大人说他是得病,有什么证据吗?”

“并不是只有瘦弱才是有病。”陆希也知道不可能现在就把教会用圣水敛财的事揭穿。事实上治疗要收费完全正当,有问题的是教会一边宣扬着仁爱,一边把明码标价的事儿说成赎罪,这个就非常可恶了,因为他们钱没少赚,却还要给生病的人扣上有罪的帽子,不但掏空钱包,还要掏空脑袋,简直不要脸!

然而因为被洗脑太久,一句话是不可能让众人醒悟的,所以陆希只提了这么一句也就不再说,而是说起了皮克的病。

刚才她检查过了,皮克当然不是中了什么诅咒,他得的是“马上风”。

“马上风”这个词儿是个俗称,不过十分形象,讲的就是在房事过程中突然出现的呼吸与心跳骤停现象,假如说得比较科学一点儿,这属于急性心肌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