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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妮娜现在,只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的事实,也不接受任何人的辩解:“但如果教会真的践行人人平等,那么为何尤兰不能够拒绝第二次缔结血契?为什么罔顾圣女们的愿望,强行把她们送到这里来?难道圣女不是因为虔诚地信仰着主,才成为圣女的吗?所以在主的面前,犯罪的人获得了平等,虔诚的信徒却被罔顾了意志吗?这样的平等,意义何在呢?”

面具张口结舌,半天才能说出话来:“我也很讨厌卢卡斯,但是……为了主,我们都要牺牲一些……”

“那么为了主,卢卡斯为何不能牺牲自己,来平息圣女们的愤怒呢?”妮娜反问。

“这不是牺牲的问题——”妮娜平静的面容终于被打破,露出了讽刺的表情,“这是牺牲谁的问题。狮子行杀戮之事,而被献祭的永远是无辜的羔羊,这是因为狮子有牙齿和爪子,而羔羊无力反抗。”

面具想否认:“你只是太生气了……无论在什么地方,在光明的背后都难免有一些黑暗,我们不是神,都会犯错误……”

“不是错误。”妮娜冷静地纠正他,“错误是偶尔的,以及被认识之后就会被纠正。而北塔不是错误,是谋杀。审判所的人,根本没有把圣女当做人。在南塔的时候他们说着‘主座下的兄弟姐妹’,在北塔,圣女是他们的姐妹吗?”

其实不止是圣女,当初她走进地牢的时候,那些执行人对待面具,也同样没把他当做人。虽然妮娜现在知道,面具除了异变的时候之外,跟那些教士们是一样的,甚至比他们当中的某些人还更好一些。

“他们是错的。”妮娜缓缓地说,“尽管嘴上说得好听,但他们已经违背了主的训诫,而且他们心里很清楚,却并不在意。”

她将目光上扬,从面具头顶一直看上了天空:“以前我认为只是黑莓镇的牧师不好,后来我觉得只是卢卡斯不好,再然后我觉得只是双塔不好,但现在我想,审判所会这么做,而不担心被圣城惩罚,这说明了什么?”

面具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捂住了妮娜的嘴:“不要说了!你只是,只是,只是太生气了,冷静一些……”也许他应该杀了卢卡斯那个混蛋,如果那混蛋死了,妮娜就不会这么愤怒,以至于说出这样质疑教会的话。教会是主的代行之人,她质疑教会就是质疑主,假如被列文大主教——不,被任何一个神官听见,她立刻就会被推上火刑架的!

这么想着,面具不自觉地伸开手臂,把妮娜抱进了怀里。无论如何妮娜救了他的命,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所以引起这一切的卢卡斯应该死,但是怎么干掉一位主教又不被发现,这倒是要好好想一想,毕竟假如他被发现杀死神官,立刻就会被当做无法自控的真正魔鬼而处死,那样跟他缔结契约的妮娜也有危险——尤兰当时也是险些活不下来,没人敢肯定妮娜熬不熬得过去……

妮娜没有挣扎,看起来似乎是服从了他,但从面具的肩膀上,她毫无动摇的目光仍旧望着天空——审判所也许是在为主审判那些恶人,但主的道应该是光明的,黑夜会存在,但在黑夜之中驻守的人,却不该放弃光明,选择黑暗做为手段。

而审判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它所存在必定是为圣城,乃至整个教会所允许并知晓的,也就是说,教会的上层也走上了这种黑暗的路,无论再怎么说不得已,这也是错误的。

错误,就应该被纠正。

审判所目前最大的错误,就是他们无所顾忌地牺牲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而圣女最大的弱点,也就是她们的无力反抗。即使像尤兰,在生死之间得到了晋升,可是能力依旧是治疗而无法攻击,所以她就被带走第二次成为了牺牲品。

妮娜握紧了拳头。其实那一次晋升的并不只是尤兰,还有她。但是同样的,晋升之后只是让她的治疗能力更强,却没有能够战斗的力量。究竟要怎么样,才可以让圣女也有爪牙,也有力量反抗和保护自己?

在他们两人做这番争执的时候,已经走出冷泉镇,接近了之前爆发瘟疫的村庄。按照苦行主教提供的信息,第一个发病的人应该是在附近的山谷中遇到了疫病的源头。

疫病的源头?面具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当时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他还未曾想到过,疫病的源头到底是什么?据村民们说,他们见到了魔鬼……

魔鬼会带来疫病,这不仅是教会的宣传,身为一个守夜人,面具自然知道,他的那些深渊中的同族确实有这种能力,因为在守夜人当中,也有具有这种能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