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为没吭声, 只觉得她可恨,同时又可怜。如果要残酷, 还不如残酷一辈子。

“魔神……这十几年前开始就变得衰弱。”尤米安自顾自地开始说:“我是他女儿, 最清楚他的变化。凤捣仪还活着时,他不是这样, 自从那女人殒命, 他就陷入沉睡, 苏醒至今也很少走出魔宫的大门。我想……他肯定还没恢复实力。”

“所以才浑身戾气、对人戒备。不禁幽禁我,还把追随他多年的老臣囚禁在了魔宫不知哪个角落。因为他怕死。”

“你们不就是想取我爹性命吗?这样足够了吗?”她望着徒为:“把修远的内丹,还给我。”

没人会听她说话, 徒为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尤米安嘶声裂肺的吼声,阵中结界仿佛都要被她撞碎。那哭声或许是魔修懂得爱后发自内心、货真价实的,谁知道呢。

“徒为。”

离开大殿,本应立刻回城下区,尤米安是这样,陆石香基本不可能是个好的。宿配他们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徒为迈出殿门往前一步就再也走不动了,双脚像灌了铅。

凤千藤追上她,她面无表情没回头。

平日分明有什么心思都会立刻显出来,唯独这时候倔强得不行。

他默然不语,她站多久,也在旁边站了多久。

直到徒为将手里的内丹碎片攥得几乎发抖,说话的声音克制不住地颤:“为什么?”

她上辈子不懂什么叫亲情,这辈子也不太懂,只知道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死了。

到头来,无论是山喜,还是段修远,她都没能救到。

本以为来了幽河地底,就能见到他,能把他带回去。

眼泪好像在一瞬间要溢出来,被她袖角狠狠一擦,又堵了回去。

“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逼自己冷静:“得去找宿配他们,杜异不在,他们那帮人缺根筋,说不定会被陆石香算计。”

抬脚要走,凤千藤却没动。

“凤千藤?走了。”

“走?”他道:“回去被人看见你刚哭过鼻子?”

徒为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睛,然后发现被骗了,根本没有眼泪。

“你……”

“坐坐吧。”

凤千藤招手,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就向一旁的树林走去,徒为只好慢吞吞跟上去。

她自以为把情绪控制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来。

“我已经没事了。本来,就不是情感丰富的那一类……”坐到凤千藤旁边时还在找补。

“真的?”

“……真的。”

她低头:“但你要安慰安慰我,也行。”

这无非是另一种逞强的方式,不想在他面前哭,又有点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