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快马,很快由车换船,青书道:“少夫人放心,咱们这样走,最快十五六日就能到京城了。”
福儿被绑住双手双脚关在舱内。
离京城越近,她便越少说话,连食水都少进,每天只是靠在船舱上,望着外头的水。舱房虽小,但还有扇窗。
江风月色能透过窗户照进来。
她们刚上船时,月亮如圆盘大,月光透亮,照得舱房地上如铺了一层冰霜。
自福儿从浣衣局那间黑屋子里出来之后,她一个人睡时就要整夜点灯。
这个毛病,还是她进了崔府才知道的。
宫女们都睡通铺,人挤着人,她从不害怕。
等到了崔府,四姑娘得宠后,福儿也有了自己的单间。那天夜里,福儿才知道,她不敢一个人吹了灯睡。
只有点着灯时,她才能睡得着,这事从没人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她单独被关在舱房中,全靠月亮的光撑着。
今天偏偏江上起风,浓云掩去了月色。窗格外本就只投进来方块大小的月色,那云越来越厚,地上的“霜”像是化了一般。
福儿缩在床角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
她手脚每天被解开三次,让她吃饭活动,但夜里是一定要绑起来的。
像是又听见那吱吱唧唧的声音,伴着江水扑船的声音,她想起是谁曾跟她说过“水里,有水老鼠。”
水老鼠会游泳,会爬到船上。
就在福儿死死咬住下唇,拿头轻撞床板时,屋门开了。
阿宝站在舱门边,手里举着烛台。
那光珠不过黄豆大,却散了满屋,整个屋子俱被这光照亮。
阿宝将烛台固定,又罩上风罩。
她从走进来,到预备离开,一个字也没说。
福儿却在阿宝要关上屋门的时候出声:“少夫怎么知道我怕黑?”
梦里的阿宝只知道福儿怕黑。
梦外的阿宝知道了福儿为什么怕黑。
福儿不等答话:“我送了信出去。”
阿宝回身看她,她已经交待过,是她送了燕草的消息,好让崔显把消息卖给萧思卿,用消息再换消息。
“白露死,查银杏。”
福儿隔着灯火,看见的阿宝是一团带着光的影子。
她将四姑娘的行事,学了个十成,不到最后一刻,手里总要扣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