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靴子是熟手,红姨的尺寸又烂熟在心,很快便裁出样子来。
立春与千叶初到少夫人屋里,不敢多言多动,彼此换过个眼神,心里想的都是,少夫人真就这么放着少爷不管了?就连这靴子,可也不是少爷的尺寸。
裴观将一刀宣纸写完,看砚上墨迹半干,扔下笔杆,长出口气。
抬头的片刻,就见卷山堂内灯火通明,隔着九曲石桥,隐隐能瞧见阿宝正在灯下做针线的身影。
不由心中一热,她是在等他?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这才回神:“青书!”
青书赶紧自门外进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少夫人回来多久了?”
“少爷刚到家,少夫人就赶回来了。”
裴观皱眉:“你怎不叫我。”
说着迈步出了书房,直往卷山堂去。
立春千叶看见少爷来了,才刚打起两边的门帘子,还未来得及通报,少爷便一阵风似的进了内室。
跟着戥子就出来了:“咱们到梢间守着去。”
“戥子姐姐,屋里真不要侍候?”
“不用,等里头叫咱们,咱们再进去。”
立春千叶虽觉得不妥,可这是少夫人的规矩,也只得跟着进了梢间。
阿宝从灯下抬头,明星似的双眸望向裴观,似在等他开口。
裴观坐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叹喟一声,不论何时,她的手总是热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裴观握着她的手,在掌心中摩挲了许久:“宋……宋祭酒死了。”
“死了?案子不是还没断么?”
只是先抄查证据,因这是案件,裴观又只回家过两次,阿宝只知道要查证据,旁的一概不知情。
“他在家中,自尽了。”
景元帝给了他这个体面,念他年老,无须下狱关押,只封住了宋府大门,让他在家待罪。
谁知,宋述礼就在今日,在他自己的书房内,吞金自尽。
他吞金之前沐浴更衣焚香,还写了一封万字长的自白书放在案头,等他死后,呈送到陛下御案前。
他吞的那块金子,是从太-祖皇帝御赐的金腰牌上绞下来的。
剩下的大半块,压在那封自白书上。
自白书中自陈罪状,恳请景元帝只罚没家产,不再祸及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