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小德子把金禄叫进去,金禄道:“今儿那探花郎说了软话,不住跟小人打听这事,小人漏了几句口风,他说自己与这事绝无干系,请王爷彻查。”
“真是竹叶有低头叶,梅无仰面花……”齐王笑着饮了口茶,“看来探花郎还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金禄依旧满面堆笑:“要不要再给他透点口风?”
确是有人攀咬裴家,咬裴家的还是裴如棠的“旧友”,裴如棠那本小册中记得许多朋友的秘辛,他自己的也被人记在册上。
齐王冲金禄颔首,那两版书都已经搜出来了。
裴观再搜罗,也不可能把父亲送出去的诗集一本不落都收回去,总有散落在外的,这回检举裴家的人,手中就有那部书的原版。
幕僚正在查看,看那两本书究竟有何不同,是否能给裴家定罪。
齐王听金禄禀报裴观说了软话,便想这探花郎也不是块撬不动的石头,对金禄道:“他写的东西呢?”
金禄呈上一叠皱巴巴的纸。
小德子拿到手中便蹙眉:“怎么这样?还一股子酱瓜味?”说着冲金禄翻了翻眼儿,把那东西撇在桌上,从袖中掏出香帕擦拭指尖。
金禄只得陪笑道:“这个被他用来糊窗子,是我趁着没干透给揭下来的。”
齐王便让小德子把这些交由幕僚,让下面人誊写一遍,理好次序再送上来。
等到幕僚誊写完了,齐王才一页页翻看,其中有些漏掉的句子,是因纸被粥汤糊开,看不清楚才未能抄写。
齐王看完,冲下面四五个人道:“你们都瞧过了?”
“是。”这四五人正是齐王的心腹幕僚,是如今他身边最得用的几个。
就见这四五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位最年长的姓杨名文清,他手中拿着两版书:“这两版本小人已经看过,王爷,此人必要招到麾下才好!”
两版书,一版是旧集,一版是经裴观的手修订过的新集。
齐王问道:“怎么?”
杨文清两版对照,新版中已将不妥当的诗和文章尽数删节,横竖都挑不出错来:“此人深谋远虑,见机快,动快手,光占其中一件便可招揽,何况占三。”
新版书上的落款年月和刊印时间,还是景元帝刚登大位之时。
那会儿裴观就已经预见到了此刻,他早了两年多做准备。
书的后记写得情真意切,一是缅怀亡父,二是为人子的不仅挑剔父亲的错处,还替父亲写了告罪书。
落款是“不肖子”裴观。
“好一个不肖。”杨文清连声大赞,“这不肖二字,取自孝子不谀其亲。他既自称不肖子,便是说他的主张政见全与父亲不同,也是为当今陛下尽忠的意思。”
孝子不谀其亲的后一句,是忠臣不谄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