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快中秋了,但这会儿抹上药, 真到冬天犯起病来, 日子也能好过些。
要不然一吹风那骨头关节就发痒发痛,叫人寝食难安。
话还未说完呢,裴观进屋了,一屋子丫头给他行礼, 螺儿又让妹妹给少爷磕三个头。
裴观看了一眼:“领下去罢。”眉目与螺儿相似, 但他委实想不起来这丫头上辈子在不在了。
阿宝看他虽一脸云淡风清的模样, 心里却知道,他是故意来看一眼的。
等人都退出去,阿宝望向他:“怎么这么小心?是不是……”没有开口说,两手比划了一下,比划出祖父那本小册子的大小。
裴观不能明说。
但四房五房回老家才四个月,外间也确还有人在打听裴家事。
于是裴观点一点头,算是认下这事:“家生子用着放心些,外头轻易也难拿捏她们,这刚买来的,还是要仔细些。”
但螺儿的妹妹不过十三岁,半大的丫头罢了。
“陈长胜查清楚了,同她说的都对得上,让你身边人调理调理,再让她到前头来侍候你。”本来阿宝身边只四个丫头,也太少了些。
螺儿将妹妹领回自己房中,宝蟾进了屋子,这才搂着姐姐大哭:“那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又被转手了,往后再见不着姐姐了。”
螺儿反而不哭了,她抚着妹妹的背:“咱俩在一块就好了,再别哭了,你这名字得改改,撞了咱们姑娘的名儿。”
宝蟾听见咱们姑娘四个这,微微一怔,隔得片刻,才回过神来。
“咱们姑娘”不是指原来的姑娘了。
是说方才坐在罗汉榻上极神气的官家夫人,说是夫人,可她家常散了发髻,结条大辫子,垂在襟前。
与宝蟾见过的任何一位夫人,都不一样,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两人才叙了几句,戥子让婆子抬了热水来:“先给你妹妹好好洗一洗,姑娘说了,泡一泡热水再抹药油,用布裹上,骨里发热才好呢。”
螺儿感激看她:“多谢戥子姐姐。”
她懂得规矩,新来的要身子头发都要洗过,免得头发里有跳蚤。
宝蟾泡在热水里,螺儿替妹妹洗头,就像原先在家时一样,拿梳子替她细细篦头发。
看她瘦得胸骨都瞧得见,背过身又差点落泪:“没事儿,我才跟着姑娘的时候也瘦得很,你看看我如今。”
宝蟾笑了,面上还带着稚气:“是,我在庙里,看姐姐高了也胖了,根本不敢认。”
螺儿替妹妹用澡豆搓背:“你改个名儿好?”
“姐姐如今叫什么?姑娘房里的别的姐姐们叫什么?”丫环起名都是成对的,要么花鸟鱼,要么就是吉祥话,讨个口彩。
“我们姑娘没这些个规矩,大家原来叫什么,就还叫什么。”只是不能撞了姑娘的名字,“福儿?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