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玩闹,院中陡然一静,阿宝嘴里还嚼着葡萄呢,听见没声儿了,她掀开丝帕一角,就见裴观不知何时进来院中。
这才瞧见天边霞光万顷。
裴珠福一福身:“兄长,我回去了。”吩咐丫头把一桌牛胶松油丁香珍珠都收起来,挪到她屋子中去。
几个丫头也都立到廊下。
阿宝笑盈盈看向裴观,裴观也笑着看向她:“瞧过了?”
阿宝点点头,裴观又道:“我也使人打听去了,许家确是家风正,许夫人从不刻薄下人,见过她的姑子们,也都说她是和善人。”
许夫人寡妇孀居,能见的人无非就是姑子女尼,再多的,也打听不出来了。
“不着急,等出了孝,娘还要同许夫人走动的。”到那时再说。
裴观知道阿宝心志坚忍,不是一句两句便能改变她的想法,点头应声:“好。”看一眼山间暮色雾气,拧起眉头,“进屋罢,露重了。”
阿宝平日纵马都不要扶,此时听他温文软语,那点难得才有的撒娇心思,又浮上心头,伸出手去,递到他掌中。
裴观先是诧异,心道难得,头回如此时,他还不知所措。
但一回生,二回熟。
将她这只绝称不上柔荑的手,攥在掌中,指尖摩挲她掌心硬茧,携手回房。
阿宝兀自喜乐,便听裴观道:“这都快要七月末了,再有半个月就用不上扇子了。”
再过半个月便是中秋,那扇套,阿宝还没绣完。
自此裴珠学制墨,阿宝绣扇套,偶尔梦一回,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七月三十是地藏菩萨诞辰,山间寺庙便有地藏殿,阿宝亲手叠了许多元宝锡箔,供到佛前烧化,裴珠自也要为病故的父亲祈福点灯。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山去。
阿宝对燕草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脚离好还远呢,就别走山路了。”
燕草安然呆在家中,一墙之隔,偶尔能听见萧思卿调琴的声音,琴音甚是寂寥。
她干脆用棉花团了两个棉花球,夜里吹灯便塞到耳中,如此才能一夜安眠。
戥子是打雷也能睡得着的,但半夜里听见泠泠琴声,总叫她想起些鬼怪故事:“要不是咱们这儿人气旺,就那几声,都能招鬼火来。”
阿宝也听过裴观弹琴,自从萧思卿住在隔壁开始弹琴,裴观便不弹了。
“我技不如人。”是不想被萧思卿从琴音中听出什么来,找了个借口。
阿宝只当他真的弹不过姓萧的,拍着他的肩宽慰他:“不气,等过年咱们放爆竹,从小年夜放到元宵节,咱们吵不死他!”
“尽说孩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