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儿胆太小,结香原来就只是富户商人家里当差,戥子不必说,只有燕草行事规矩样样都挑不错来。
从前听人说宁娶大家婢,不要小家女。陶英红只看燕草,就知道有几分真。
燕草听见这句,反而低下头去,不接话茬。
外头阿宝痛痛快快耍了套鞭子,出了一身薄汗,这才进屋来。结香绞了巾子递给她擦汗,又换了身衣裳。
跟红姨商量过年的事。
螺儿一直在屋子角落里,替阿宝串鞋上的珠子,抬眼见燕草看着自己,螺儿一笑:“姐姐也喜欢?等我得闲了,也给姐姐串一双。”
燕草摇头:“我哪能穿这个。”她是看见螺儿,想到了她自己,螺儿的来历姑娘都能宽待,那她是不是也能说实话。
夜里阿宝歪在枕上,一头浓密长发散开,螺儿替她擦花露养头发。
燕草端来了五白羹,阿宝接过去慢慢喝着,自打燕草做了这个,从春天喝到冬天,肌肤润泽有光,比原来白了许多。
燕草接过螺儿手中的梳子,她欲言又止。
螺儿一看燕草的眼色,立起来退出屋去,在门口拦住了刚要进门的戥子:“姐姐等等再进去罢,燕草姐姐有话要说。”
戥子眨眨眼,燕草有什么话说?
两人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里头有动静,干脆回到自己房中去,结香点起炭盆,两人一进屋,螺儿就问:“怎么今天这么暖和?”
结香笑了:“当然暖和了,姑娘屋里不用的黑炭全分给咱们了,这一个冬天都不受冻。”
燕草待听见屋外没人了,这才放下手中的梳子,她本来坐在床前踏脚上,立起来跪下:“我有事瞒了姑娘。”
阿宝的五白羹才喝了一半,看燕草如此动作,放下碗,也正色问:“什么事?”
燕草低着脸,难以启齿。
“有什么事儿不能说的?说罢。”
“我……我原来不是侍候姑娘的,我也不是京城里的 。”
燕草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阿宝略一想才明白过来。
当时林家买人,跟人牙子说好了,给林家姑娘屋里添的丫头,都得是原来侍候过女眷的,夫人太太或是姑娘身边的才行。
人牙子为了把燕草卖出来,说了谎?
“那你原先是侍候谁的?”
燕草一听就知道阿宝想的什么,她道:“不是人牙子说谎,是我说了谎。”
阿宝凝神静气听着她说。
“我是杭城人,原来是……是公子书房里侍候的丫头。”燕草低着脸,烛火都照不见她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