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言饮一口茶,叹道:“民以食为天,地主掐住乡民的脖子,便该料到有这一遭。世上来钱的方式千千万,那地主却选最不堪的,最后害人害己。”
新帝深以为然。他也端起茶盏,茶汤澄碧,映出新帝年轻周正的面容,他忽然抬眸看向程叙言:“今岁夏日里,似乎还未降过一场雨。”
程叙言敛目:“圣上观察入微,臣等不如。”
“若是如此,恐怕百姓的庄稼就不得好了。”新帝突然没了胃口,放下茶盏。
程叙言颔首不语。
半刻钟后程叙言离去,新帝行至殿门处,外面的热意喷涌而来,激的他汗水频频。
九天之上的烈日炽热耀盛,周边晕处一层光晕,毫不留情的炙烤大地,新帝四下看去,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
江平德小心道:“圣上,殿门处酷热难耐,您回殿内歇着吧,免得伤着龙体。”
“仲惟在提醒朕呐。”新帝转身往回走,咕哝道:“他倒是一颗心用在百姓身上了。”
世上来钱的方式千千万,何必可着普通乡民薅。断了普通乡民的生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新帝叫人去打探上京附近的庄稼长势,探子回报:“圣上,今岁天旱,庄稼长势不盛,有老练的农户估算过,今岁收成恐只有去岁一半。”
新帝点着扶手,竟然这般严重?
“朕知晓了,你退下罢。”
“是。”
次日上朝,新帝试探的提了一下此事,他问道:“今岁天旱,诸爱卿可有何见解?”
“圣上,臣有奏。”一名官员出列:“天旱伤稻,臣去田间走访过,今岁地里的庄稼长势微弱,百姓家中也无余粮,臣恳请圣上能将今岁税收减少一二。”
“檀大人此言差矣。”另一名吴姓官员出列道:“今岁不过旱几月,远远不及旱灾势重,若是今岁减少税收,来年生有一二场暴雨,是不是也要以此为借口减少税收。一年复一年,税收不提,国库吃空,边关送不及粮草兵武,拿何抵御戎人?边关失守,届时戎人的铁骑踏上我朝山河,生灵涂炭,岂不悔之晚矣。”
檀大人被这一套说辞都整懵了,他直觉不对,却一时又反驳不得。
程叙言看一眼吴姓官员,好一招偷梁换柱。故意弱化眼前的苦难,无限扩大未来遭遇的问题,顺利偏移问题中心。
但凡姓吴的去乡间田野走一遭就说不出这话。
“吴大人此言差矣。”程叙言出列,“今岁天热异常,稻田十亩十裂。乡民日日挑水灌溉,精心照料如顾幼儿,可人力难抵天意,稻田减产绝非他们所愿。天不悯民,百姓能依靠能指望的也只有圣上。”
“程大人,你大抵是年轻。”吴姓官员讥讽道:“你尚不知何谓三年大旱,区区数月怎能相提并论。”
程叙言不理会他,朝新帝拱手一礼,“微臣曾于史书中窥得三言两语,仅饿殍遍野四字,便足见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