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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叙言思绪颇多,裴让忽然道:“仲惟,愚兄今岁在吏部当职,按理说你来上京,愚兄该早些寻你,但愚兄实在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你莫介怀。”他端起一杯酒敬程叙言,仰头一口气饮尽。

“慎礼客气了。”程叙言也饮尽杯中酒,他道:“我那时一心顾着春闱,无暇他顾,慎礼莫与我计较才是。”他又回敬裴让一杯酒。

从裴让单方面断了跟程叙言的信件来往,程叙言心里就有了数。他若春闱前去寻人,不定裴让如何想。

裴让闻言微怔,随后笑了笑,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含烟蕴雾,再不复年少时的清澈,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余晖耗尽,夜幕从四下席卷而来,雅间里掌了灯,将整间屋子照的亮堂。

夜风吹动扇窗发出沉闷的响声,雅间内也携了凉意。程叙言起身关窗,顺势道:“天色已晚,你我二人明日还得上值,咱们如今都在上京,往后多的是时间相聚不急在一时,慎礼觉得呢?”

裴让颔首,下楼的时候程叙言落后裴让一步,也是他目送裴让上车远去他才离开。

时明赶着骡车,微拧着眉。

上京的夜晚也是美景,街边的小贩将夜幕驱逐后留下精心打理过的物品,等待行人挑走。

小孩子举着风车在街上跑来跑去,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时明得十分小心,免得骡车不小心撞倒行人。

骡车行驶在平整的街道,速度又慢,晃感十分低微。程叙言靠着车壁不知不觉睡过去。

梦里情景似油画般五彩斑斓又光怪陆离,少年的身影被涂上厚厚的颜料,程叙言看不清了……

他从梦中醒来,入目是熟悉的屋顶,程偃坐在床沿为他擦脸,“做噩梦了?我让阿明给你熬碗安神汤。”

“不用。”程叙言半坐起身,他扶着额脸色严肃:“……想起了过去的事。”

他跟裴让之间道是无情,又有情三分。道是有几分情谊,又似雾似云,没个真切。

他们相处的时间是有的,可是相处时彼此轮流都在不好的状态。最初裴让骄傲率性,程叙言虽守礼温吞却也受裴让吸引。如果没有后面的事,他们会成为同窗好友。

然而世事无常,不久后程叙言受陆氏重创,性子一度向悬崖陡壁而去,自顾不暇。当程叙言后来寻回一些理智时,裴让已经跟他背道而驰。

程叙言如今也拿不清裴让在他心里的定位,真真假假,虚无缥缈。尤似大梦一场。

忽然程叙言头上一沉,程偃揉揉他的脑袋,温柔的像哄幼儿:“叙言,世间自有缘法,万事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