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礼这才放心,没多久他又睡下,程叙言这才脱掉鞋子,给自己脚底的伤口换药。
他们在县城休养六日,添置必要物品后,这才重新出发。
盛夏的日头最烈,晌午时候他们在树下停留,待凉快些了才继续出发。
只是易知礼脸色一日比一日严肃,晚饭时候,易知礼又发起呆,程叙言无声叹气。
在野外过夜的时候,他们会留一个人守夜,上半夜是易知礼,他坐在前室,腿脚悬在空中无意识的晃悠。
“知礼。”程叙言从车内出来。
今晚的月亮很亮很圆,月辉洒向大地,天地间一片宁静祥和。
程叙言背靠车壁,仰望月辉,银色的月光将他的面容勾勒,像一块美玉,温润而有内敛的光泽。
易知礼收回目光,低头摆弄鞭子:“叙言哥有什么事吗?”
程叙言:“你是在担心银钱吗?”
易知礼猛的抬头。
他们这个年纪的后生总是羞耻谈钱,仿佛谈钱就是一个十分俗气的人。然而讽刺的是,九成九的事都离不开银钱。
程叙言勾唇轻笑,臊红了易知礼的脸:“叙言哥,我…我…”
他鼓起勇气,避开程叙言的视线一口气道:“虽然您说过您跟胭脂铺有合作,可是我们已经离开渭阳县
,就算石老板想给你分成,您…您也拿不到。”
心里话终于说出来,易知礼头埋的更低,四下安静极了,只有虫鸣声声。
“还有一百七十五两六钱。”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
易知礼侧首,两人四目相对,程叙言莞尔:“虽然置办骡车一应物什花了不少钱,几乎把从石家分来的钱耗光,但后面去府城并没有花销多少。”
程叙言一笔一笔跟他算账,租院子很贵,可因为他抓歹人,官府给他十两奖金,差不多能将租院子费用抵去。
而他们在仁心堂做事,虽然没有月银,同样也无多少花销,真要算的话,大概是程叙言与朱家人来往花去不少。
朱大朱二指点他骑射,程叙言不能心安理得的受着,总要回礼才是。许大夫那边隔三差五准备点心茶水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看着一笔一笔花销唬人,但真算下来其实并不多,还比不上程叙言之前去郡城赶考的花销。
程叙言的声音有种特有的腔调,犹如珠玉相击,初听冷冷清清,但听久了能察觉到声音里的柔和,仿佛被他安抚一般。
但易知礼这会子震惊的说不出话,他想不到别的,叙言哥是在对他坦露家底,叙言哥这么相信他吗?!
易知礼眼眶湿润,他何德何能能被叙言哥如此信任。
“知礼,知礼?”程叙言无奈:“知礼,你有听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