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让不悦,“你到我这里来,就是在我面前贬低程叙言一顿?”
王生摇头,“他不值得。我以前高看他了。”他不再提及程叙言,反而跟裴让讨论经义文章,黄昏时候才离去。
日暮西山,裴让站在石栏边眺望远方,从这里可以将整个渭阳县揽入眼中。
高矮不一的房屋,隐约的人声,陈旧的城墙,以及蜿蜒的道路。
有风拂来,山间更强烈,裴让闭着眼尽情感受。
【到底是乡下人家出来的,就算勉强会念书,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不了。】王生的话响在耳边。裴让讥讽的扯了扯嘴角,自以为是的蠢货。
树叶在风中疯狂摆动,发出沙沙声。
裴让睁开眼,一片叶子飘飘摇摇晃过他的面前,落在石栏的角落。
那里有一朵粉色的小花,开的灿烂
在陆氏去世前,程叙言诚心诚意信奉中庸之道,因他性子本身温和有余,二者结合更加温吞犹疑,天真的认为吃苦是美事,仿佛吃苦够多才配有成就。从不分辨细想,那苦该不该吃。
然而程叙言陪他爹守孝三年后,那份多余的温和不见踪迹。
裴让不知道那三年发生过什么,哪怕程叙言的面容没太多改变,可是再见面,程叙言的目光已经十足坚定,有时眼中锋芒闪过但转瞬即逝,收敛的极好。如同裴让用慵懒随性的外表掩饰内心的阴暗。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像同龄人那般意气行事。
裴让蹙着眉,视线里那朵粉色的小花摇来晃去,如果是程偃叔在此处肯定会拔掉。
裴让握住根茎轻轻一扯,粉色的小花柔柔躺在掌心,再也不会动。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粉色花瓣乘风而起飞向县城的人们。
程偃接住空中的纸飞机还要继续飞,却被儿子抓住手,程叙言开口:“吃晚饭了。”
程
偃:“噢。”
程偃不甘不愿跟他进屋,晚饭做的芋头烧鸡,现在还不到正式吃芋头的季节,所以他们买的子芋。
个头跟板栗差不多大,处理起来十分费事,但味道却极好,口感又粉又软还不噎人。
程偃舞着勺子一口一个,根本不吃饭。他再次舀芋头时被拦住。易全山偷偷松口气,还好家里有一个人能管住偃兄弟。
虽说子芋不噎人,可到底是芋头,偃兄弟拿子芋当饭吃,晚上会撑的难以入睡。
程叙言给程偃夹鸡肉和青菜:“吃饭。”
程偃不听他的,拿勺子的手费劲往前伸,却无法挣脱儿子的手。
程叙言板着脸:“吃饭。”
整个花厅寂静无声,易知礼恨不得把脑袋埋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