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一把拂去案上的物件,哗啦啦摔了满地,又不解恨的从高几上抄起长颈玉瓶,对准了容祀劈头砸去。
容祀轻轻偏头,长颈玉瓶飞出门外。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破碎声,安帝抬头,看见来人的时候,明显神色一怔。
北襄王已同其余两人先后踏入正房,手中握着的,正是方才飞出的玉瓶。
他将瓶子放好,随即向着安帝行君臣礼后,神色不虞地站定。
北襄王缘何来此?”
安帝隐去眉眼间的暴怒,理了理衣袖,又将目光依次落到北襄王身后站着的两人。
傅鸿怀和梁俊,祖辈皆有功勋,同程家一样,曾经都是北襄王的左膀右臂。
儿孙长进,眼下在朝堂任要职,正是年轻气盛,光芒展露的好时候。
老臣听闻太子有恙,故而匆匆赶来,谁想还未进门,便见太子跪在堂中…”他欲言又止,虽老迈却仍旧精神矍铄,一张历经岁月雕刻的面庞坚毅忠勇。
哦?太子病了吗?”安帝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容祀的肩膀,“起来说话。”
容祀微不可查的咳了声,傅鸿怀便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搀起来。
儿臣无妨,只是吐了两日血,死不了,不打紧。”
他薄唇发白,瘦削的脸庞笑的纯良无害。
正说着,胥策从里间端出一盆血水,还未走近,浓烈的腥气便弥散开来。
安帝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扫了眼容祀,见他仿佛真的瘦了许多。
一袭锦衣松松垮垮,连脖颈处都能看见突兀跳动的血管,病态而又鲜活。
堵在胸口的浊气便有些难以抒发。
他抬手拍了拍容祀的脊背,打算以含糊其辞的父爱来终结这个话题。
然北襄王却看出他的用意,不愿就此屈了外孙。
他拱手一抱,
太子向来勤勉,不知是何事惹恼了陛下,竟招来如此盛怒。”
事必有因,也终有果。
安帝面上有些难堪,摩搓着手指思量了少顷。
初入京城,许多事情需要忌惮,老旧世族,新派清流,哪个不是根深蒂固,势力雄踞,更别说边境虎视眈眈的封地王侯,正伺机而望,意图如曾经的无数起兵者那般,再造一个王朝。
他在京城最大的倚仗,便是北襄王和他手中的幕僚。
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安帝暖了颜色,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爱之深,责之切,父子之间,又岂会真的动怒。”
容祀低眉,心中冷笑:方才还想废了自己来着。
陛下,老臣正好有一事上报,”北襄王从袖中掏出一份急件,呈给安帝后,又接着说道,“西北征马不利,粮草短缺,负责此事的袁康袁大人却忙着修筑府邸,扩建园林,积压的折子无处可报,辗转落到老臣手中,事关社稷,还请陛下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