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你已经说过了。”
指的是她在酒桌上莫名其妙的一番自白。
“哦。我怕你没记住,所以再说一遍。”
阮芋坐回来,深呼吸,迷迷糊糊想到好像还有什么该说的没有说,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想起来,于是再次毫无预兆地开口,
“我有个发小,十几年交情了……”
她语速慢,萧樾听到前半句,不由自主绷紧下颌,额上青筋跳了跳。
“是我的走狗,帮我挡了很多桃花。”
阮芋缓慢地眨眼,一字一顿认真说,“我不喜欢他。”
……
萧樾:“嗯。”
没有其他反应吗?
阮芋茫然地看着他,尽管醉得神志不清,她还是感觉到了很清晰的失落,随着身体倚回靠背,呼吸放缓,身上的骨头仿佛危如累卵,正在一寸一寸地向下坍塌。
如果她没醉,这会儿一定已经哭了。
五官迟钝又闭塞,阮芋没听见身旁男人骤然粗重的呼吸声。
萧樾感觉额角的血管快要爆开了,锋利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某一瞬只想冲动地捉住她手腕,问她为什么突然来北城工作。
今天下午实验室跑的程序临时出了点问题,后天就要出报告,师兄一通急电把他叫过去debug,萧樾不得已推掉晚上的聚会,来到实验室坐了一个多小时。电脑开着微信,他偶然瞥见聚会群里有人问“许帆旁边的大美女是谁啊好眼熟”……说不清那一刻电流窜过心脏的滋味,他停下工作,切进聊天框,随后便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12班的阮芋啊,鼎鼎大名的嗲精妹妹,这你都能忘”。
师兄们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萧樾放下正在进行的工作跑去处理别的事,一个个都很惊诧,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急事,话都来不及交代两句便仓促离开。
坐在酒桌边,表面上与她之间仅隔着两个人,实际上,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是整整五年零八个月、一条错乱而迷失的光阴长河,可望而不可即,这个词在这五年零八个月中已经牢牢刻进他骨骼,渗进他灵魂,反复告诉他这就是他无法磨灭的宿命。
然而,听到她说大学没谈过恋爱,他像是一个被枪毙之后埋进土里的人突然又被挖了出来,炽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每一寸阴冷的皮肤都在剧烈燃烧,喝再多酒也灭不了身上的火。
可他早已经死了,阳光照射下的,不过是一具还会颤抖的尸体。
他不是因为谢舟然,或者其他男人而死。
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在命运的玩笑下,做好了此生与她不再产生任何交集的决定。
至于年少爱恋的“悲剧”,只不过是他死后伸出了一根面目全非的触手,妄图再次触碰她,却被误会意外地斩断,然后在他已死的地方加上一抔土罢了。
他有什么资格问她为什么来北城?
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拔出了一根扎进身体最深的刺而已。
萧樾紧紧抿着唇,告诫自己不要高兴。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她应该不可能发现“孟新益”的秘密,也许就是突发奇想,想说什么就说了。
可是听她亲口说出“不喜欢谢舟然,只是挡桃花”,他真的很想再喝一杯最烈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