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锐握着手机,愈发地用力攥紧,而又渐渐松开。
憋在喉咙口的话尽数咽回去,俞锐想了想,跟俞泽平说:“我跟翌哥今天在小花园里给你种了一盆花,是忘忧草。”
“你打个电话憋半天,就为这事儿?”俞泽平嗓门儿拔高。
微微思索,俞锐又胡编了一句:“就挖坑的时候没太注意,把旁边两棵君子兰给你刨坏了。”
君子兰娇贵又难养,那两株不仅是稀有品种,还是俞泽平的最爱。
老院长听完瞬间气得血压飙升,没绷住火,连着骂他好几句,差点直接就把电话给撂了。
俞锐也不出声,老实听他爸训话。
等那头气消了,俞锐才又说:“最近天冷了,前两天我跟翌哥特意在网上给你俩买了两件羽绒服寄过去,回头你记得去门卫室拿。”
俞泽平还在心疼他的花,语气也不好,气呼呼说:“不用你瞎操心,这儿什么没有,还买羽绒服,花大几千还不如军大衣暖和。”
俞锐笑着没应声。
俞泽平又骂了他两句才消停挂断电话。
耳边响起“嘀嘀”的忙音,脸上最后的那点笑意也随即消失,俞锐还是站在原地,眼神放空,脑子也在放空。
他在外面呆半天,天都黑透了,温度越来越低。
顾翌安回屋拿了一件厚点的外套过来,披到他肩膀上,轻声问道:“是已经决定好不告诉他们了,是吗?”
“…是,”俞锐沉默片刻,“俞铎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告过别了,再说一次,好像除了难过,也并不能带给他们任何心理安慰。”
顾翌安站在他旁边,“嗯”了声,说:“这样也挺好的。”
冷风吹着,没站多久,俩人转身回屋。
迈上台阶,顾翌安停住脚步,又转过头。
俞锐也跟着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客厅没开灯,周围一片漆黑,站远了根本就看不清,也分不清花园里的那些花花草草。
“忘却忧愁,忘却烦恼,也忘却爱”顾翌安蓦地开口,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这是忘忧草的花语,俞锐知道,可听了不免有些伤感,他收回视线,不再往那处看。
顾翌安也转回头。
黑暗中,他看着俞锐的眼睛,跟俞锐对视:“其实,沈潮写的那句话不是遗忘,而是祝福,无声但永久的祝福。”
俞锐眼里闪过一瞬的异样,很快就明白了。
寒风呼呼地吹过,他再次转头,将视线落在那片窸窣晃动的花草上。
也许现在只是一株忘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