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时言讲到半年前碰到的事情。
“半年前急诊,一位七十岁的老人来看诊,说高血压头痛好几天,自称梗阻性脑积水,要我开脱水药物缓解症状。我建议先做ct排除脑出血,她不同意,觉得我是在骗钱,让她吃射线,坚持只挂水。”柏时言语气很平静地叙述这件事情,“我们没有达成一致,她认为我是庸医,离开了急诊室。”
“啊,那后来呢?”
“三天后,组内其他同事急诊值班,她脑出血被送来抢救,但救不回来了。”
谷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出现这种事情,所有人都很无力。
“之前我负责的患者,情况不好心率和血氧都下降,原本应该立刻抢救的。但患者家属一边按铃叫护士,一边拔掉患者的吸氧管掐人中。”
谷泽瞬间无语:“我去,传说中的拔管就是这么拔的吗?”
“我在神外病房看得很多了,尤其是icu里。”柏时言的语气有淡淡的讽刺,“多的是见证人性,很多家属上一秒当着长辈的面哭得撕心裂肺,下一秒跟我们交流病情时,说的却是保守治疗,花越少的钱越好。”
“也有很多家属,患者一去世就在icu里公然讨论遗产分配。”
谷泽:“……”
这些事情听着真让人压抑,难怪说去icu一定要有个强大的心脏。
他这种悲观的人听着就更抑郁了,这种时候甚至会觉得要亲人有什么用,到最后惦记的还不都是钱。
唉。
“聊点别的吧。”他有些后悔让柏时言给他讲这种事情了,他听着不好受,柏时言讲起来也是二次伤害。
“我感觉肛-肠科怎么那么多八卦,是不是因为那个啥……咳咳,玩得最嗨的一般都往自己身体里面搞事情?”
此时生菜沙拉和寿司已经上来,柏时言示意谷泽吃东西,一边吃一边说:“肛-肠科的医生跟我说过,门诊看多了,一眼就能判断来就诊的患者是什么类型的人。”
谷泽忽然想到自己,“那我挂号的那个医生是不是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柏时言不否认这点。
“肛肠科的医生会不会问得病原因?”
柏时言回答:“大部分都只会问既往病史和症状,因为很多人的病因医生都能看出来。”
谷泽想起他那个医生问的事情来。
“可是我的医生问过我痔疮为什么忽然变严重了……”
他以为都会问的。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着柏时言,柏时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没说话。
谷泽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大脑灵光起来,慢慢分析整件事情,“你似乎跟给我看诊的那个医生很熟悉。”
柏时言:“吃饭。”
谷泽不想吃饭,他只想弄清楚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