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徐谦要走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出去,浙江无数官员商绅纷纷前来相送,一柄柄万民伞连码头上的货船都几乎要装不下,坐在船里,徐谦看到外头人山人海,不由吁了口气,这时候周泰进来,道:“大人,浙江巡抚赵明会同几个商绅,无论如何也要见大人一面。”
“是吗?”徐谦本来希望悄悄离开,他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可是这时候,却还是点头:“叫进船里来说话。”
赵明领着七八人过了栈桥登船,到了船舱里,纷纷朝徐谦行礼,赵明不舍的道:“大人为何走的如此匆忙,还有许多事都没有交代……”
徐谦微微一笑,道:“其实新政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了,本官迟早都要入京,新政虽然是本官促成,可是说到底,本官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迟早有一日,这个担子还是要交到你们身上,在将来,你们也要交给别人。本官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也相信你们能够办好。”
赵明叹了口气,他本是浙江布政使,在京师之中并没有关系,在浙江,亦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可是自从徐谦到了浙江,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升任了巡抚,而且将来也大有可为,更不必说,手握了新政大权之后,这几年,也确实挣了不少银子,官做了,钱也有了,说到底,都是拜徐谦所赐。
他当然清楚,他是徐谦的人,徐谦在京师越是有声有色,他将来的前途越是无可估量,他认真的道:“请大人放心,新政……一定会办下去。”
徐谦笑了,道:“不是要办下去,而是要办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刘瑜身上,道:“伯爷也来送本官吗?你的年纪大了,何必凑这热闹?”
刘瑜正色道:“老夫就怕这一趟不见大人一面,将来就见不到了,老夫的年纪确实是大了,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祖宗们要请老夫去那边交代一下族里的事,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来见大人一面。”
这番话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凄切,徐谦含笑道:“伯爷老当益壮,将来一定长命百岁。”
刘瑜莞尔一笑,道:“这些话,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可是大人既然这样说,老夫若是不多活几年,也对不住大人,只不过……”他沉默了一下:“家里的几个子侄都不争气,大人如今又是高升,将来必定权倾天下,还望大人看在老夫薄面,给予一些照拂。老夫在浙江,自然是坐享其成,可是大人放心,浙江的新政固若金汤,谁给新政使绊子,就是要老夫的命,要刘家的命,刘家虽然平时的祖训都是读书,可是拼起命来,却也不是闹着玩的。”
刘瑜的话一语双关,显然他已经意识到,新来的总督大人绝不会是简单人物,所以这一次,赶着来给徐谦表个态,希望徐谦安心,当然,也希望徐谦还记得刘家,像徐谦这样的大树,不抱实在可惜。
徐谦不由失笑起来,道:“拼命的事,自然有人去做,倒是劳动不得伯爷。”
说罢和众人说了一会儿话,道:“时候不早了,诸位再不放本官走,本官难道要在这船里过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心意,徐某拜领,还是请回吧。”
赵明笑起来,长身而起,道:“大人下了逐客令,咱们也就不敢再留大人了,大人,后会有期。”
所有人一起起身,相互行礼,赵明领着众人下了船,岸上的官吏士商人等依旧不肯散去,看着徐谦的船慢慢的离开了码头,逆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