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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楷见他默然,打起精神道:“你现在之所以来整老夫,不过是年少轻狂而已,年少轻狂的人没有好下场,老夫如此,你将来也是如此,官场就是官场,官场没有好坏,官场有的是高下之分,看的是谁的后台更硬,谁的腰杆子更直。徐侍读,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你得罪的不是老夫一人,你得罪的是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迟早会找你算账。”

徐谦笑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不要脸的郭楷,随即道:“你错了,我确实是得罪了许许多多的人,可是你认为你结交了许许多多的朋友?”

郭楷冷哼,却不知如何回答。

徐谦慵懒地道:“不错,你的朋友倒是不少,就比如火耗这一桩,若是没有户部的朋友给你保驾护航,没有都察院的朋友为你遮遮掩掩,只怕你早就东窗事发了。可是你的这些朋友若是知道我现在拿到了你的罪证,不知他们会怎么想?”

郭楷一听,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所谓朋友此刻都已经成了他不共戴天的敌人,若是徐谦此时继续审下去,那些朋友,哪个不担心他招出自己来呢?若是他们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怕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杀他郭楷的灭口。

所谓的朋友只是某种程度上的互助,而一旦涉及到了利害,这些人将会比敌人更加可怕,至少徐谦杀不杀他,或许是可以商量,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郭楷若是不死,他们怎么睡得着觉,怎么吃得下饭?

若是一天之前,郭楷的朋友越多,对他的好处越大,可是现在,他的朋友越多,他就会死得越惨。

徐谦将郭楷脸上的惊惧尽收眼底,笑呵呵地道:“这样的朋友,郭大人喜欢结交,可是徐某人却是没有兴趣,你真以为徐某人没有朋友?徐某人固然得罪了郭大人的朋友,但徐某人可以结交的却是更多的朋友,这些朋友固然没有多大的影响力,可是徐某人只要打一声招呼,他们就肯为徐某人四处奔走。今日我叫你来,就是要印证这个道理,郭大人,你是想让徐某人将你移送到大理寺呢,还是你想去诏狱?”

郭楷此时又是打了个冷战,经过徐谦的提醒,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在罪证确凿之下,无聊发给哪个衙门去审,就算是大理寺,这么大确凿证据的罪证,再加上宫里的关注,只怕那些罪名都是跑不掉的,而接下来会如何?接下来他必死无疑,便是他的家人,怕也会受到牵累,因为这个世上已经有许多人绝不容许他说不该说的话,所有知情的人也必须要死,比如他,比如他的儿子,甚至是他的妻妾。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郭楷的牙关打颤,抬眸看了徐谦一眼,徐谦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后悔和无尽的恐惧。

早知当日,何必当初,当日的时候,鲜衣怒马,呼朋唤友,自以为只要没了脸皮,没了底线,就可以只手遮天,可以无所忌惮。

徐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大人给一句准话吧。”

郭楷这次对待徐谦再不是似笑非笑,他咬咬牙,重重地朝徐谦拜了一拜,渭然长叹道:“正德二年的时候,老夫以为自己顿悟了一次,老夫以为自己开了窍,可是现在想来,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现在想来,只是令人唏嘘,徐侍读,老夫佩服你,你比老夫看得更远,看得更深,若非你的提点,只怕老夫现在还在洋洋得意,从前的事,老夫也不想说了,当年弹劾刘瑾,现在想来,老夫亦是感怀万千,老夫有一事相求。”

徐谦微微笑道:“郭大人请说。”

郭楷的目光中露出几分哀色和决然,接着道:“恳请徐侍读帮个小忙,就在这衙门里,让老夫给自己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