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秉镰说得对,现在谁占着京师谁就是众矢之的……张问在想,撤出京师,割据长江下游?很显然,这么个选择,会放弃很多到手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形势会逆转:福王成了正统,张问成了割据地方的反贼,他好不容易在朝中配置起来的党羽将遭受惨重打击,新政会因此流产。
张问还在犹豫,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是硬着头皮坚持到底?退一步,割裂山河,新政化为泡影,大明恐怕更加积弱;坚持到底,能过这一关吗?
张问稳住心神,说道:“这事不能急!福王不是还在真定么?通州不也还在咱们手里么?先稳住!密令朱燮元,尽量不要让西大营暴露,咱们给的补给物资也暂时不要发过去,以免暴露了目标,让他们就地修整,坚持待命。”
顾秉镰一向以张问的意愿为准,他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咱们得事先为西大营准备一些战马,等他们进京之后调配过去。因为朱燮元说军中没有粮食,咱们不给补给,他们可能要杀马充饥。”
“元辅说的有理,得事先调出一批战马,以备骠骑营使用。”
段五八 飞石
天色已晚,紫禁城的各大宫门已经关闭,张问和顾秉镰再次夜宿在内阁衙门。张问已经有一个月没离开过内阁了,吃住都在这里,以便第一时间得到最新情报、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
今天又是紧张的一天,张问浑身疲惫不堪,一股倦意袭上心头,眼皮都在打架,他准备上楼到休息室里小睡一会,过度疲惫不仅会影响工作效率,而且会对决断造成不利的影响。
就在这时,人报夫人张盈来了……张盈是玄衣卫指挥使,玄衣卫的衙门就在乾清宫那边,所以当张问住在内阁衙门后,她也经常留在紫禁城内。玄衣卫是个很奇怪的机构,以前根本就是个帮派组织,张问掌权之后,它成了一个合法机构,总舵改成了衙门,总舵主成了指挥使。
要说职能,玄衣卫在一些方面和东厂的职能有点重叠,她们也会掺和锦衣卫的事儿,也有细作和眼线打探情报。外廷官员对玄衣卫没啥印象,是因为玄衣卫的核心人员都是些女人,而且她们也不会负责监视官员,和朝廷大臣关系不大,也就没什么人去注意。
张盈扶着他靠到枕头上躺下,张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劳心比劳力还要累人啊。
她靠近张问,低声说道:“相公,王体乾和英国公张维贤在初九日和十一日曾两次秘密联络,恐怕余姑娘说的那个事儿并非空穴来风,咱们可不能不防着点……眼下福王叛军已经到了真定府,为防内应献门,是不是要除掉王体乾和张维贤?”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张问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皱眉道,“王体乾一个太监和公侯有什么好联络的,他们的嫌疑确实不小。但是,就算王体乾想背叛我,现在也不能动手。”
张盈疑惑道:“福王很快就会兵临京师城下,此时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我有一个很大的计划。”张问正色说道,“为了防止朝廷两线作战,越打越弱,决战就在京师!”
这时屋顶上突然想起了“嗒嗒”的声音,天上开始下雨了。在雨点中,凉风从窗户上灌进来,让张问身上一冷,他又说道:“京师是诱饵,要让福王产生情况对他们非常有利的错觉,让福王来到京师,与西大营决战!所以,王体乾不能动,西大营也不能暴露……这段时间你们要派人密切关注福王集团的动向,同时尽量清除福王那边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