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洵道:“儿臣与皦先生正在用龟壳占凶吉……用火烧龟壳看裂纹,是祖先留下来的占卜旧法,儿臣心念我大明社稷,故为社稷占一卦。”
“嗯,你心里还有祖宗的江山,我很欣慰。”郑贵妃听朱常洵说起了江山社稷,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将刚才的不快给抛诸脑外,她想起这次上天给自己的机会,便忍不住问道,“是凶是吉?”
“凶。”朱常洵淡淡地说道,“所以,母妃说的那个事儿,儿臣觉得不要那么着急。”
他说的那个事儿,是郑贵妃策划的:任太后的生日是冬月间,郑贵妃原本打算趁任太后生日为她祝寿,以期和任太后联系上。虽然任太后已经被张问一党控制住,但是她毕竟是当今皇帝的生母,在明面上谁也不敢拿任太后怎么样。
只要和任太后联系上,再在紫禁城里安插进一点人,郑贵妃就有许多办法和张太后周旋,搞宫廷阴谋是郑贵妃的强项。
郑贵妃听到朱常洵说别急,心里就老大的不高兴了,她皱眉道:“烧一块乌龟壳就能预料事情的结果,完全就是玄虚不实的无稽之谈。现在的机会多好!张问这小人霸占庙堂,专权倒行逆施,党同伐异,只顾自己的人,已经激起了天下的愤怒。这种时候,只要我们稍稍加一把劲,哪有不成功的?”
她冷冷说道:“我手里有一些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女子,可以借祝寿之机送到宫里,和任太后里应外合除掉张太后!没有张太后在宫里边为张问撑腰,张问的狼子野心就会更快地暴露出来,他名不正言不顺,那时候你再登高一呼……哼哼,大明的江山原本就是咱们家的,你看朱常洛那家子把祖宗的江山都弄成什么样了?你心里还有没有祖宗、还有没有社稷黎民?”
朱常洛忙道:“母妃息怒,您听儿臣一句,现在还不到时候,更好的机会还在后面,咱们根本就犯不着在这时候冒这个风险。皦先生,你来把前日对我说的那番话对母妃说说,看是不是有理。”
段三三 时机
福王府的文昌楼里,朱常洵的幕僚皦生光恭敬地对郑贵妃说道:“请娘娘明鉴,内阁大臣张问最近将京营改制官厅、又将西官厅所属的西大营军饷提高三倍;兵部却欠着地方驻军数月的军饷未发……此事当然会让各地将士愤慨,不过这种不满情形还不到火候,况且臣认为张问会随即补发所欠军费、弥补不满情绪。所以现在还不到时候,咱们一定要沉住气,总有天道所趋的时候,咱们等的就是那么一个完全成熟的机会。”
郑贵妃冷着脸说道:“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却要犹豫不前、坐失良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瞧着这时候就是皇宫里那个张太后和张问勾结,才让他有恃无恐,只要除掉张太后,他张问拿什么来补发军饷?”
朱常洵忍不住皱眉道:“母妃!国之大事,咱们不能去依靠阴谋诡计获得,只能正大光明地动手。皦先生说得对,只有顺应天道,事儿才能顺理成章地成功,大势只会越来越有利于咱们,万不可着急。”
郑贵妃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便哼了一声:“我是怕你长时间安逸享乐无所事事,消沉了向上的意志。”
朱常洵长身道:“这几个月来,我与朝廷内外的官员多有联络,如果我胸无大志,何必如此招人提防?”
“你有胆子冒着谋逆的嫌疑结交大臣,却没胆子给任太后祝寿?”
朱常洵正色道:“我是列祖二宗根正苗红的后嗣,在乱臣贼子专权的时候、意欲匡正社稷,正大光明,何必遮遮掩掩的?张家的人知道我结交大臣又怎么样,他们现在不敢动我!但是通过阴谋去算计张太后却不同,大道上说不通,这样的事我们没必要去做;现在宫中明显已经被张家一党把持,在内廷里强弱明显,成功机会甚微。所以这样的事没有必要去做,古人云动如九天、静如九渊,我要动手,就要一击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