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爷。”王体乾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崔呈秀到处散布流言,说是因为张问和遂平公主殿下……这才对将要做驸马的王赞元下了毒手……”
“镗!”朱由校大怒,将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摔在地上,顿时碎片和茶水齐飞,朱由校指着王体乾,满脸通红,“他这是说朕的皇妹和内阁次辅是奸夫淫妇,谋杀亲夫?!”
王体乾也不劝,只是急忙跪倒在地上,把身子伏得很低,不住说道:“皇爷息怒,皇爷息怒……”
相比之下,旁边的朱徽婧却没这么激动,她心道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有些不准确的是:王赞元还没有和自己正式成亲,所以谈不上亲夫,更谈不上丝毫感情;她和张问虽然有那么一点情意,但完全说不上奸夫淫妇这么严重,张问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她,甚至连一句过火的话都没有说过。
朱由校吼过之后,剧烈地咳嗽着,朱徽婧急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顺气儿。朱由校脸上那病态的红晕退去之后,满脸杀气地冷冷说道:“他这是在自寻死路!下旨东厂锦衣卫,即刻调查崔呈秀等人贪赃枉法的证据,让东厂的人明白,朕要诛崔呈秀九族!”
王体乾急忙叩首道:“是,奴婢遵旨,这个崔呈秀是死有余辜,奴婢一定让皇爷出这口恶气。”
朱由校努力平息下情绪,仰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缓缓地喘着气儿。
过了许久,王体乾小心地说道:“皇爷,没有其他事儿,奴婢这就去东厂传旨了。”
“等等。”朱由校睁开眼睛,拿起案上的另外一份奏章,丢了过去,“着司礼监批红,让内阁首辅顾秉镰好好做他的内阁首辅,别再上书请辞了。”
王体乾疑惑地答应道:“是,皇爷。”他记得皇爷好像说要让张问做首辅的,这时候留下这个魏党元老顾秉镰做什么?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顾秉镰和其他魏党不一样,他就是一副和事佬的德行,谁势大,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当内阁首辅不过就是个摆设。张问太年轻了,一下子做首辅,不见得是个好事,让顾秉镰呆着,对他的大政刚略也没什么影响。”
“皇爷英明。”
朱由校明面上说的是一个原因,心里想的还有另一个原因。确实是因为张问太年轻了,要是他当了首辅,现在才不到三十岁,这么当下去要当到什么时候?朱由校想着将来朝局稳定了,要形成一套规矩,别动不动就高升、或者动不动就倒台,只有形成规矩,底下的人才有盼头,才会干实事,一洗朝廷的颓势。真到了那时候,张问那岁数做着内阁首辅反而是个麻烦。
到时候再提升两个年轻一点的大臣进内阁来,只要顾秉镰还做着首辅,其他的阁臣就有个盼头,对张问就有个制约。如果张问做首辅,要等二十几岁的他老死,人家还盼什么呢?
朱由校对党争很反感,但是也明白朝廷需要微妙的平衡,而不是谁来一手遮天。
王体乾从养心殿出来,出了月华门,上了一顶轿子,让太监们抬着他去东厂胡同。宫中行轿,魏忠贤在的时候,王体乾是不敢这样干的时候,但是现在他已经成了司礼监的一把手,这宫里的太监宫女,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坐轿那是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