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秉镰沉思了许久,方正的国字脸上,两道白色剑眉之间因为严肃的表情而出现三道竖纹,他正色道:“上次皇上驳回了内阁关于封赏张问的奏章,不是叫咱们重新拟吗?我看这时候得将计就计,以退为进,就给张问重权……兵部尚书,这位置总够分量了!让他主持辽东事,他泼出来的脏水,自己舔回去!”
魏忠贤唰地站起来,怒道:“这怎么行!崔呈秀不正当这兵部尚书,凭啥要白让给张问?他现在头上挂着个虚衔就要蹦上天了,要是真让他手握重权,那还不得上房揭瓦!咱家看这样干不是什么好招,和投子认输没啥分别!”
顾秉镰急道:“魏公别着急,兵部尚书崔大人不是魏公的吗,让崔大人暂时让让有什么要紧,他张问真能坐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建虏要真起了心打京师,根本就没辙,别想拦在关外。把这烫手的山芋直接丢给张问,到时候建虏来了,别说罢他的官,宰了也有一万个理由!”
魏忠贤道:“建虏要是没来,咱们用什么理由让他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滚蛋?”
段九 雨声
沙沙沙……窗外突然传来了雨声。张问放下手里的书,推开窗户看着雨幕。这几年京师干旱得厉害,雨水明显比张问小时候少了,一到下雨,他就忍不住要看看。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了一副对联,便轻轻吟了出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时身后的绣姑说道:“这对联真好听,通俗易懂。”
张问回头摇摇头道:“这对联可不好懂,绣姑千万别记了到外面念。”
绣姑迷茫地看着张问:“为什么呀?”
为什么?因为这对联是东林党领袖顾宪成写的,现在东林党已经被朝廷明文定性为乱党,再去念它的创始人写的对联、恐怕会有麻烦。
大明帝国根基深厚,它的衰亡是在好几十年时间中慢慢发生的。当初顾宪成等人创办东林书院的时候,大概并没有想把它变成党争工具、也没有意料到后来的党同伐异争权夺利。他们纯属是清醒的人,看到了帝国的衰亡,想挽救罢了,却适得其反,历史的发展不一定沿着人们的意志进行。
雨声中,张问低头沉思,自己现在也涉足了一个书院叫苏杭书院,也在培养一些志同道合的党羽,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历史会再给人开什么玩笑?
他迷茫,迷茫之中又觉得很孤独,这是一种心灵上的孤独,好像那些充满荆棘的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走。
就在这时,安静的院子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不一会,玄月就出现在门口,她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雨水淋湿了,看来是有什么急事,这才连伞都顾不上打。张问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玄月拱手道:“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求见,曹安已经迎到了客厅招待,让属下立刻通知东家。”
“王体乾!”张问确实是吃了一惊,这家伙一点避讳都没有,怎么亲自跑到我家里来了?张问忙问道,“是传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