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也一直没有召见赵谦,也不降罪,只有锦衣卫暗里明里盯着。
赵谦觉得有些寂寞,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沧海桑田一般的感叹来了。
墙外不知哪家种的桂花,飘来一阵带着秋意的淡香,提醒着人们,中秋又要到了。长随小林正站在一旁念朱由检写的《罪己诏》:“……朕倚任非人,遂致虏猖寇起。夫建州本属我夷,流氛原吾赤子。若使抚御得宜,何敢逆我颜行。以全盛之天下,文武之多人,无奈夸诈得人,实功罕觏,虏乃三入,寇则五年。师徒暴露,黎庶颠连。国帑匮绌而征调不已,闾阎凋攰而加派难停。中夜思惟,业已不胜愧愤。今年四月,复致上干皇陵。祖恫民仇,责实在朕。于是张兵措饷,勒限责成,伫望执讯歼渠,庶几上慰下对。又不期诸臣失算,再令溃决猖狂。甚至大军辱于小丑,兵民敢于无上。地方复遭蹂躏,生灵又罹汤火。痛心切齿,其何以堪!若不大加剿除,宇内何时休息!已再留多饷,今再调劲兵,立救元元,务在此举……”
诏书中说的“不期诸臣失算,再令溃决猖狂。甚至大军辱于小丑,兵民敢于无上。地方复遭蹂躏,生灵又罹汤火……”是今年四月皇陵被焚,朱由检悲愤交加,从各地调集大军,意图复仇。以兵部左尚书梁廷栋为总理,陈琦瑜为总督,两线出击,协同围剿,不期数月便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长随念完罪己诏,低声说道:“今儿个晌午,梁廷栋已被斩首,陈督师在家服毒自尽……”
赵谦全身不自觉地出现一阵恶寒,急忙喝了一口热茶,才说道:“陈琦瑜文武双修,乃我大明不可多得之人才……仓促应战,方有此败,惜之也。”
这时,仆人急冲冲地走进内院,“东家,东家,高公公来了。”
赵谦大惊失色,回到京师都三四个月了,高启潜从来没有过登门造访,今天所谓何事?赵谦忙问道:“高公公手里拿了东西没有?比如酒,剑之类的。”
仆人思索了片刻,说道:“高公公端着一个东西,但是用绸布盖着,小的没看清楚。”
赵谦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在这个当口,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去回高公公,我换件衣服,亲自到府门迎接。”
“是。”
赵谦颓然坐在藤椅上,喃喃道:“这会儿的桂花糕又甜又酥软,才吃了一回,小林,府里还有没有?”
小林哽咽道:“有,有,小的这就去给大人拿。”
赵谦吃了一口,觉得十分苦涩,却不是想要的那股味儿,放下盘子,走进屋里,换上了二品朝服,到府门口迎接高启潜。
走到门口,果然见高启潜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有个什么东西用绸布盖着。赵谦忙拱手道:“下官拜见高公,高公里面请。”
高启潜面带笑意,不过在赵谦的眼里,那笑却十分勉强,更像阴笑。
高启潜一句话不说,走进赵府,找了个向南的地儿,站定,然后说道:“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