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爹咳嗽几声,对蔡伯鲤道:「我蔡某人没用,只能送一个孩子念书,便送了你去,你弟弟年纪小,我舍不得他读书受苦,便让他跟在我身边学艺。因你是读书人,讲究个门面,于是又给你娶了老婆,你弟弟二十了还是个光棍,家里的酒楼是借钱开的,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把钱还上了,我还打算再挣些钱,就给你弟弟也娶一个知冷热的,如今那酒楼却被你卖了。如今我卧病在床,你弟弟卖身供养这个家,你就这么拿了银子走?」
蔡伯鲤道:「爹,你要怎样,儿子照做就是了。」
蔡老爹道:「我要你答允你弟弟,今后当官了,就把你弟弟赎身出来。」
「这……」蔡伯鲤正要答话,蔡仲青已道:「自家兄弟,何苦说得这么生分?哥哥快起来。」
蔡伯鲤为难地看了一眼蔡老爹,蔡仲青又道:「王府是不许赎身的,以后可能也很难找到机会回来一趟。哥哥只要替我多照顾爹爹,弟弟就心满意足了。」
蔡伯鲤忙道:「弟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咱爹,帮你给爹尽孝。」
蔡老爹面色苍白,艰难地点了点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家里的钱和房子,都归了你哥哥,我这辈子,是要你哥哥养的,你去了王府,就好好做事,王爷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伯鲤,捐监生的事,办得怎样了?」
其实一般人轻易见不到王爷,前两天王爷传唤他,就已经让很多下人艳羡了。但蔡老爹这么嘱咐,蔡仲青也只有老老实实应着。他以前在自家后厨,他也是被父亲嘱咐要老实做事,轻易不露面的。反正以前怎么做,今后还是怎么做便是。
蔡伯鲤得意道:「爹放心,县父母打了包票的。」
蔡老爹对于捐监生的事并不很懂,也不会真去问县太爷,听着儿子的叙述,安心了几分,他这个大儿子,是一向让他骄傲的。
蔡老爹让两个儿子扶着他回床上躺下。因接受了儿子捐监生的事实,如今又有了好消息,这事显然已经定了,蔡仲青又好端端的,没出什么大事,他心中那股郁气消散了许多,看了看在床头伺候的两个儿子,心想他有两个儿子,果然还是有福气的。他欣慰地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施三娘熬好了药端进来,发现公公已经入睡,只得把药放到床前的地上,向小叔见过礼。
蔡仲青瞧见施三娘粉黛未施,头上钗环半件也没,脸上蜡黄,连王府中的仆妇也大为不如,不由心里难过。他依稀记得十年前,施三娘嫁入蔡家时,光鲜亮丽,面上犹带天真稚气,一晃十年,她竟有些老态了。
昔日蔡仲青还对哥哥十分羡慕,如今看了看嫂子,又看一眼抱着施三娘裤腿的侄儿,却只觉得凄酸。这最小的孩子不过两岁多点,还不会叫人,怯生生地在施三娘身后看着他。
蔡仲青拍了拍手:「二哥儿,不认识叔叔了吗?过来,叔叔抱抱!」
二哥儿自是认识他的,只是他身上穿了王府仆从的新衣裳,便有些不敢上前相认。这时听他呼唤,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奶声奶气地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