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手腕上的白纱,里面缠着的伤口微微发痒。
幼年时候阿公外出带兵,不方便带着她一个女孩儿,便把她留在将军府里。那真是一段难捱的日子,她被江慎推倒在地上,锋利的石子硌破了她柔嫩的手掌心。
那会儿有人给她包扎伤口吗?并没有。看她流出鲜血,他们还会围着她大笑,说她是一个低贱的野种,只配在将军府的狗洞里讨生活。
可是伤口好疼,长长的一道口子流着血,小双哭哭啼啼的去求药,又被大奶奶王香云打骂一顿,赶出来。
年幼的她记得,有一次,有人为她解围过。那是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身着白衣,玉冠束面,脸上带着平易柔和的微笑。他给她包扎了伤口,摸了摸她的脑袋,给了她一块奶味儿的皮子糖。
奶味的糖清香,她舍不得吃,偷偷藏起来,藏了许久。
江柔安的眼底发涩,后来她长大了,江慎江城倒不那么明摆着欺负她,可那种无时无刻都在她身上的觊觎视线让她觉得恶心。
她已经不能在将军府呆下去了。名不正言不顺。
好在世叔愿意收留。
江柔安把脸埋在被子里,眼眶发热,她又想哭了。除阿公之外,世叔是第一个为她包扎伤口,第一个选择偏袒她的人。
可是世叔,明明也很委屈。
他们很像。
他是有家却回不了,她是根本无家可归。
她不知道她的家,她的亲生父母在何处。但是总会在清亮皎洁的月光下思念家乡。或许,在遥远的天边,有个慈祥的妇人,也在同一时间思念她。
江柔安不想睡了。她蹑手蹑脚爬起来,坐在床榻上,拿出一沓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手指灵巧的在纸上按压出痕迹,一只心事鸟便活灵活现的诞生了。
江柔安叠了很多只。她想着,若是第二日能看见李邵修,她便把这鸟儿全都给他送过去。世叔的心事也便能飞走。
小双提着八宝灯笼从廊前经过,见侧阁还亮着灯,不仅诧异:“姑娘,您怎么还没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