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梁堂语带沈聆染去祭拜聂皓然,墓地宁静荒凉,连成片的石碑间零星有几朵白花,他们在这里正巧碰上熟人。

风如许和聂皓然的墓被小辈们迁到一块儿,彭玉就站在墓前,身边跟着风家的风满庭。

二人同撑一伞,听闻脚步声回头,两边人都怔住了。

彭玉凝眉沈聆染冷脸,二人同时发问。

“你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在这里?”

彭玉问的是沈聆染,沈聆染问的是风满庭,目光触及,脸色比雪天还冷。因着碧玉合卺杯的事儿,他对风家的人有一个算一双都没有好印象。

彭玉瞥过身边给他撑伞的人,沈聆染以为他要替人说好话做和事佬。岂料彭玉声音比他都冷,“我不认识这人。”

“沈先生要不要趁周围没人,把他打一顿替聂先生出口气。”

“……”

这场一致对外,料是沈聆染也懵,“不认识你带过来上坟?”

风满庭或许真怕被打,摸了摸鼻尖拘谨解释,“我去拜访彭先生,他要来祭拜,我就顺路跟来拜访一下风先生。”

沈聆染觉着他脑子有点问题,面对上坟说的像是去人家里做客一样。

他心性不是当年,幸而风满庭行为也规矩,四个人一起上过香烧过纸,沈聆染又恭敬磕了头,梁堂语和彭玉还有风满庭避开,多年未见,留他和聂皓然说体己话。

沈聆染站在苍白墓碑前,厚重大衣裹挟中的身躯依旧笔挺。一别多年,他经历了过很多,生意上的成功,国内外的声名,朝朝暮暮连时间都冲不淡的思念,这么多年的荣光与心酸他都觉不值一提。

指尖触摸黑白照片,雪花落在长睫之上,他极轻极轻笑了,高兴地说:“干爹,我跟我师兄在一块了。”

雪下的路滑,他们走得慢,回去稍晚,四房胡同内已经开始上灯,路过食味居碰上老满,他的酒楼装修好了,成了乌昌最显眼的店,大厅古韵又华丽,吊着成排宫灯,因着“近水楼台”优势,挂满梁堂语的字画,甚有排面。

临近年关,一楼二楼请客定宴座无虚席,他见一群“名人”过来,客气招呼,非得拉进包厢里请上一桌。

“师弟,好久不见了啊!”他搂着沈聆染肩膀进门,在人声喧嚣中扯着嗓门对他指点江山,“你师兄这字画挂厅里,我是蓬荜生辉啊,好多人要出钱买可我就是不卖,我说这是我兄弟画的,情谊第一,千金不换!师弟,你可得好好学,啥时候出名了,也给哥哥我画一幅,叫我显摆显摆。”

沈聆染:“???”

这人知道自己是在装谁的哥哥吗?

风满庭掩嘴扑哧笑了,换来彭玉的冷冷一瞥,他赶紧正色,视线相碰,委婉致歉。

老满敏锐给觉出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回头问梁堂语,“老梁你说是不是?”

梁堂语的目光大剌剌落在他勾肩搭背的手上,无情驳人面子,“别套近乎,我不认识你。”

老满哈哈一笑,深知他阴晴不定的脾气,拍着肩膀松开沈聆染把几人领进了最好的包间,

肥美的羊肉、甘甜的海鲈鱼、八宝饭、炒银杏……沈聆染要吃干贝豆腐丝包子,老满叫人现捏上一笼,风满庭稀里糊涂跟着蹭了顿好饭。

珍馐佳茗,在场除了沈聆染就风满庭年纪最小,前者是个从小被人伺候大的祖宗,与之相比风满庭那是相当“乖巧懂事”,席间添茶倒水十分有眼色,彭玉夹不着的菜立马帮忙转桌,但对方总不领情,也从不用正眼瞧他,连老满都看出他是热脸贴冷屁股。

沈聆染不管别人闲事,自顾自喝酒吃饭,夸老满新换的厨子手艺好,油炸辣子香,他能多吃两大碗饭。

梁堂语看不过风满庭一直察言观色地忙,忍不住压声提醒旁边彭玉,“别老叫人下不来台。”

彭玉冷笑,反过来提醒他,“风家出不来第二个风如许,你可怜他,小心被抽了筋扒了皮。”

沈聆染早就成了酒桌老手,闲着没事就哄的老满高兴,把人哄的心花怒放侃侃而谈,拿出两瓶窖藏茅台助兴。

几人都喝高了,沈聆染要添,彭玉要尝,梁堂语和风满庭一个管不住一个不敢管,只好滴酒不沾等着照顾醉鬼,果不其然三巡下去都趴在了桌上。

夜已静布下,天不寒,四方胡同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梁堂语搂着沈聆染,风满庭扶着彭玉泽,四个人在巷口分开,梁堂语替彭玉道谢,风满庭含蓄笑着说自己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