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大的医援对顾翌安来说并不陌生。
大学的时候,学院组织的每期医援,他基本都会参加,有时去新疆,有时去东北,不过藏区这边算是他来得次数最多的。
一来是因为这边医疗技术水平落后,再者就是高原地区,总有些特发疾病,无论是麻醉方案还是治疗手段,都和其他地方略有不同,义诊的同时,也更方便他收集信息数据做科研。
格勒姥爷这台手术的时间会比较长,桑吉院长便将顾翌安带回到办公室,跟他说:“估计没那么快,你还得等上一会儿。”
“没事,等手术完再说吧。”顾翌安应道。
办公室里挂着各种锦旗跟横幅,有中文的,也有藏文的。
顾翌安扫眼一圈,意外发现这里面的布局陈设居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俞锐他还是每年都来吗?”顾翌安盯着墙上一副匾额,语气像是随口问出来的。
桑吉院长泡了两杯清茶过来,把他拉到红木椅上坐下,然后才回他:“是,每年都来。”
热茶滚烫,从杯口往上不断升腾着薄薄的热汽,桑吉院长轻吹两下,喝下口茶,又道:“其实不止医援,像今天这样,有时候我们这边遇到一些棘手的病例,他也会在线上指导诺布,或者亲自过来主刀。”
陶瓷杯盖磕出脆响,桑吉院长放下茶杯,温和笑道:“要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当年他头回跟着你来这里的时候,连最基础的急救都不会。”
那时候俞锐才刚上完大一,暑假的时候听说顾翌安参加医援去了藏区,于是背着个吉他就跑来了。
想起那会儿,顾翌安眼尾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那时候他还小,不会也很正常。”
“是啊,当年还是个混小子,现在已经是个大主任了。”少年长成,桑吉院长既感到骄傲,同时也不免有些感慨。
“我们这地方,医疗水平有限,好的医生也不愿意来这里。”桑吉院长苦涩地笑笑,“不瞒你说,我们这里就没有神经外科,能勉强接神外手术的,也就诺布一个。”
“诺布吗?”顾翌安想起昨晚俞锐告诉他,最先发现小女孩脑膜炎异常的就是诺布。
能有如此敏锐的判断力,要么靠平时积累,要么就得有一定的天赋,顾翌安将大致情况告诉桑吉院长,最后更是毫不吝啬自己对诺布的认可。
桑吉院长摆摆手:“天赋肯定有的,这孩子也肯下功夫,但可惜,就算他能做手术,我们这边的设备也跟不上。”
不同于别的科室,一名合格的神外医生培养周期不仅长而缓慢,同时还得依托医院引入的先进设备。
缺人缺设备,还缺优秀的技术专家亲自带队,地方三甲医院不可避免存在先天条件的掣肘。
病患诊出个大概,保险起见都会往八院这样知名的地方走,继而导致好的医生资源也往上级流动。
如此恶性循环,甚至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地方医院的神经外科自然会停滞不前。
所以,老辈的专家不止一次发出感叹,这个科室上手难,成才更难。
合格的神外医生都少,优秀的神外医生那就更是少之又少。
聊到这里,桑吉院长长一声叹息,“若不是前几年,俞锐调派过来,手把手带了诺布两年,我们恐怕连普通的开颅手术都做不了。”
“调派?”顾翌安神色微动,抬眸看向对方,“两年都在这里吗?”
桑吉院长点头:“是啊,两年都在这边。”
俞锐在八院神外属于中坚力量,加上他又是周远清最看重的关门弟子,不可能无缘无故被调派到藏区医院。
关于这点,不止顾翌安,就连桑吉院长也很清楚。
看出对方的疑惑,桑吉院长略一回想,而后道:“那小子脾气又倔又轴,听说是因为什么处分,好像是为了避免牵连八院,所以才自请调派过来的。”
又是处分...
顾翌安眉头不自觉蹙起来,脑子里迅速闪过陈放上次指责俞锐时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