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散朝,国师与沈净懿对了视线,后者如同得到某种指令。
弓着身子上前一步,她行完礼后又撩起朝服跪地:“儿臣有一事想求父皇。”
声音嘶哑,没有半点中气。
明显是大病未愈的表现。
沈今安掩于袖袍中的手因为心疼而紧攥成拳,他无声吞下万般情绪,同朝中诸位一起安静等着。
随着皇上的抬手示意,沈净懿两手伏地,额头磕上去:“儿臣心仪阿佩表妹许久,如今也已到了婚配年龄,儿臣想求父皇赐婚!”
紧接着,大厅一隅传来大臣关心的询问:“三皇子,您可还好?”
在沈净懿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沈今安脚步虚浮,身子一软,险些就摔了下去。
听见身后传来大臣关切询问的声音,他摇头笑笑:“无妨,多谢太傅关心。”
只是他的苍白的脸色,实在很难让他对他的话感到信服。
这哪里是没事,分明像受到万般重创。
赐婚进行的很顺利,圣上本就开始为众位皇子物色皇妃人选。
之前暗中点过老三几次,可他始终无心婚事。
至于老六,她性子温吞,虽然模样生得好,可太过女气。
圣上在几位大臣嫡女中间挑了又挑,选了又选,还是没能挑选出一个适合他的来。
他如今主动过来求赐婚,反而是消了他一桩心事。
婚事就定在半月后,国师担心月份大了,阿佩的肚子就藏不住了,索性速战速决。
沈净懿没有任何异议,她也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至于婚礼,礼部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宫人过来传话,说是三皇子又来了。
他低声请示:“这次还是不许进吗?”
沈净懿看到他说这话时,交握在一起的手颤抖得厉害。
想来是沈今安的耐心早已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被拒之门外之中彻底耗尽了。
估计是刚发过一通脾气。
但他自小教养好,脾气也好,就算真动了怒,也不可能像其他皇子那样,随意打骂宫人。
估计是被他那张盛满怒意的脸给吓的。
本就是在战场上杀过无数敌军的阎罗,那双眼早就冷到没有丝毫温度了。
是沈净懿。
沈净懿就是他心底唯一的柔软。
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那宫人像是得了某种特赦,也松了极大的一口气,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的。
沈今安很快就过来了,他疾步如飞,地上的落叶都被他宽大的朝服袖口带起的微风给卷起。
他分明是带着气的,气她这么多天的避而不见,气她擅自与别人定下婚约,气她什么都不同他说。
可所有的气,在看到她这张脸时,又通通烟消云散。
只剩下无尽的爱和柔情,还有散不开的心疼。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沈净懿觉得可能是做了娘亲之后,情绪更加敏感。
哪怕她如今已经不是。
可听到沈今安的声音她就想哭,那种孤立无援时,终于来了一个为你撑腰的人。
可她没哭,她将所有情绪无声咽下,任凭它们在胸口翻涌。
眼神平静的摇头,她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他说,“我很担心你。”
沈净懿看着他的眼睛,她其实想从他的眼里看出点其他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