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端来了米粉,看到他们“哎呀”一声:“我给你们都放葱了呢,不好意思要你们自己挑出来了。”
“没关系,”孟星河挑起一根米粉,轻吹了吹,“程先生你尝尝,这家米粉不错的,小心烫。”
“好。”程醉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上面的葱都没挑,捞起米粉来也吹了吹,然后一口吞下去。
因为程醉有些不好意思,后面他没再说什么惊人之语,俩人吃完了相对安生的一顿饭。
吃饱喝足,程醉又血活了,回教室的路上程醉一会跑到孟星河前面倒着走,笑眯眯盯着人家瞧,一会又绕到后面,变成孟星河的尾巴直转悠。
孟星河知道这老狗比倒不是在装小天真,程醉的人生实在太顺了,前世大概除了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他几乎没有遭受过任何迫使他成长的挫折,无论他长到多少岁,骨子里就是个怎么想就要怎么干、从没有丝毫顾忌的熊孩子。
……
孟星河晚上要上自习,程醉就坐在教学楼下面的花坛边上,嘴里叼了根不知道从哪里揪下来的草。
他隔几分钟抬头,寻到孟星河所在教室的那盏灯,一阵心安。
程醉其实前两天就到甘泉乡了,昨晚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见着孟星河,没敢上前,他那会真怕,真怕孟星河一见他就跑。
孟星河是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凉下去的,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下辈子别再见了……
程醉抱住头,嘴巴张开大口大口呼吸着,心脏在剧烈的疼痛中像是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孟星河在濒死之际给他们的十年相伴下了一个最残酷的定义,程醉终于知道,孟星河内心一直对他有着深入骨髓的怨念。
和孟星河自相识而来的一幕幕在程醉死前如走马灯般闪回,程醉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孟星河有很多时候都不快乐,他甚至知道孟星河为什么不快乐,只是那个时候他只管自己快乐,他只要孟星河人在他身边。
程醉紧紧抱着孟星河,眼泪滚滚而下,肝肠寸断。
整个车厢被挤压得变了形,汽车顶部的材料从斜上方横凸出来扎进他的脊椎里,他的腿也被压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金属材料下,那必然是极其痛苦的,但孟星河的遗言一字一句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捅在他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比所有的疼痛都来得更剧烈,比束手无策地等待着死亡更让他绝望。
俩人的血液汇流在一处,相贴的每一寸皮肤黏|腻而滚烫,程醉贴着孟星河的脸,不停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这辈子让你这么怨我,对不起下辈子……我还要去找你。
哪怕那是孟星河的遗愿,程醉也不得不违背。
睁眼重生的那一刻他就马不停蹄找来了,他没办法不找来,如果他的人生里没有孟星河,那他还要怎么活呢?
程醉在奔向孟星河的这一路上都在告诫自己再也不能重蹈覆辙。
他知道错了,他会改,从前那个混账的程醉已经死掉了,他要给自己和孟星河一个最美的相遇,给他一个最好的自己,他要孟星河真的接受他,也喜欢他,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
“嗡嗡嗡——”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程醉掏出电话看了眼来显,他抹了抹潮|湿的眼睛,又捏着嗓子咳了好几咳,才按下接听键:“喂,哥?”
“臭小子你在哪呢?”程醒口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