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察一下午。”她说。
李慕玉没说什么,但她的眼神分明有些雀跃,一下子又从那个独当一面的女少将变成了小女孩,因为被满足了小小的期待而欢欣鼓舞。
两人都难得有这样坐下来说说话的机会,李慕玉这才发现,她想对时寒黎说的话居然这么多。
“……所以我现在都用下级对上级的态度来对待爸爸了,这样最不容易吵起来。”李慕玉说,“不过羽风哥好像才是最紧张的,我和爸爸一说话,他就浑身紧绷,只要有一点吵起来的苗头,他就看起来好像快要晕过去了。”
时寒黎想起邢羽风在会议室里的那个眼神,说:“这段时间你变了很多,他不太习惯。”
“是啊,我们毕竟太多年没见了,有点变化不是很正常,虽然他一直都没怎么变。”李慕玉看向时寒黎,“时哥,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时寒黎抬起眼。
“我一直想要找的那个答案,以我现在的身份,找起来并不算困难。”李慕玉想要笑一下,嘴角很沉,眼神也有些难过,“时哥,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已经不再想不通事就无尽自耗了,生死大事经历得多了,会发现坚持想通个什么是一件挺矫情的事,事事都要分个对错也没有必要,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真相,在发现自己无法再做什么之后,我的心情很平静。”
时寒黎说:“是你母亲的事么?”
李慕玉点点头,长舒出一口气,“那应该是爸爸刚进入权力层的第一年,他根基不稳,事事都要小心,还要攀附其他人才能生存下去,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某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妈妈死在了客厅里。”
“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想起那个画面,我还是有些发晕,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李慕玉扶了下额头,眸光恍惚一瞬又清明过来,“可是爸爸没有报警,也没有声张,他神色紧张地让我对这件事保密,说兹事体大,现在不能追查,这就是我们闹崩的开始。”
时寒黎默然,在其他人说着这些经历的时候,她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让他们不受打扰地继续说下去。
“我努力地长大,努力地获得力量,就是想要调查当年的事,为我母亲的死讨一个公道。”李慕玉说,“我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会这么快,当站在真相面前,我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小女孩,那么无力。”
这些都是在没有时寒黎参与的时候,李慕玉独自去调查的,她自己经历了真相,自己消化了一切,现在对时寒黎说起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她温和平静,就像任何掌控一切的权力者那样,处理好了自己的所有情绪,甚至比她父亲做得还要好。
“事情其实很简单,我的母亲是被卷入了权力斗争,她在去给父亲送饭的时候,目睹了一场阴谋。”李慕玉平静地说,“是什么阴谋我就不说了,除了脏你的耳朵没有任何作用,这件事涉及到当时的最高长官,所以我的母亲死了,死得毫无声息。不过即使我现在知道了真相,也什么都不能做了,因为涉及到那件事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时寒黎眼神波动了一下,她觉得如果他们是死在末世里,李慕玉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果然,李慕玉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说:“爸爸解决了他们,那段敏感的时期过去之后,爸爸一个一个地把他们送进了监狱,他们有的死了,有的精神失常,总之一个都没有撑到末世。时哥你瞧,我爸爸没有忘记妈妈的仇,他先于我为妈妈报了仇,我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时寒黎迟疑地说:“但是他没有告诉你。”
“爸爸其实一直都不希望我再踏进这个圈子,我刚参军的时候,他也是反对的,但他没有强行制止我,只是态度一直都不好,他对我说过,他能护我一辈子,不需要我自己再去做什么,只是我不愿意罢了。”李慕玉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刚断独行充满爹味的倔老头,也许在他心中我还是那个羸弱无力的小孩子吧,他不承认我,自然不会告诉我这些,只是我已经长大了,比他想象的还要有力量。”
时寒黎想着刚才会议室里的气氛,怪不得当时她觉得李慕玉和戴嘉实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些许又似乎没有缓和,处在一个比较微妙的阶段,原来是李慕玉不再故意找戴嘉实吵了。
“他现在也身受重伤,又不肯安心治疗,再这样下去可能活不了很久了,不只是他,所有人可能都活不了很久了,在这种情况下再去强求什么,是很奢侈的行为。”李慕玉看向窗外,在连绵不绝的大雨里,她的声音愈加沉静,“时哥,我现在只想尽自己的一切努力让人类挺过这个末世,无论我是否践行了自己的理想,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
当天晚上,时寒黎找到了倩倩,三阶进化者的恢复能力很恐怖,她已经能够行走了,时寒黎带着她,又去冷冻舱计划的大楼里带出了柯语凡。
面对两人迷茫的表情,时寒黎一言不发地把她们带到了关押人类的监狱。
基地里没有任何地方会拒绝时寒黎,时寒黎带着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去,停在最里面的一扇牢门前。
两人这时候还是不明所以,时寒黎没有马上打开牢门,她看向两人。
“里面是孟复。”她说,“今晚你们所做的一切我来负责,是否要进去,看你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