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幕僚不敢开口,讷讷垂头而立,新来的太监倒是上前一步,说道:“王爷,我们家主子爷明白王爷之忧,特地派奴才从京城赶来,给王爷献策。”
直郡王停下脚步,觑他一眼:“老九让你献什么策?尽管说来。”
直郡王心里有数,这十几个兄弟之中,若是阴谋诡计,那最在行的就是老九了,这种事情,问他准没错。
这太监谄媚笑道:“王爷,您想想,太子爷是皇上亲自带大的,这情分一般人可比不了。”
说起这个,直郡王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这太监审时度势,不敢再提,转开话题道:“皇上仁慈,顾及父子亲情不愿下手,但太子爷已经败德至此,哪里堪为一国储君。这种时候,还需要直郡王出马,斩草除根,为皇上分忧。”
“斩草除根?”直郡王眼睛一眯。
“是啊。”太监又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不知,我们家主子爷早就想好了法子,给了奴才一样东西,只要王爷能将这东西送到太子爷身边,王爷的烦恼就迎刃而解了。”
直郡王沉沉盯住他许久,看得这太监勾起的嘴角都要僵了,直郡王才突然抚掌大笑一声。
“还是老九脑子活主意多,这样,我派两个人帮你,待事成之后,亏不了你家主子!”
“哎!哎!”这太监连声应是,“奴才定不幸辱命,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关押太子的马场离木兰围场不远,这里遍地草皮,整日马嘶蹄奔,鲜少有清净的时候。
太子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皇上吩咐在前,任何人不得探视,太子每日只能裹着羊皮,睡在冷硬的地面上。
每日的膳食也是极为艰苦,往往只是两个硬饽饽,干的能卡在喉咙里半天下不去。
四爷负监视之责,每日都会在太子帐篷外巡视,注意到太子已经连着三日没怎么吃东西。
这一日中午,送膳的小太监又捧着两个饽饽和一壶清水过来,苏培盛从另一头赶来,手里提着的是四爷的食盒。
这马场里的伙夫手艺粗陋不堪,每日使出全身本领,也只能给四爷做出两菜一汤来,味道平平无奇,勉强能够入口。
四爷打开食盒,瞧两眼菜色,吩咐苏培盛:“将这个送进去。”
苏培盛愣了愣:“主子爷,这可是您的午膳。”
四爷摆手,直接拿过另一个小太监手中的硬饽饽,他也不离开,坐在帐篷外搭好的简易长凳上,当着众人的面吃起这两个饽饽。
苏培盛瞧四爷这样,当即就明白过来了,无奈叹一声,将手中食盒顺着帐帘推了进去。
帐篷里依旧寂静,良久之后才传来声响,一只手伸出来,接过那食盒。
四爷离开的时候,苏培盛忍不住道:“主子爷,您一片好心,将膳食让给太子,奴才没什么可说的。但您也不用吃那冷饽饽啊,您赏给奴才就是了,奴才再让膳房另做一顿。”
四爷扫他一眼:“爷怎么做,还用得着你说?”
苏培盛忙住了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四爷不愿费口舌和苏培盛说清其中缘故,太子绝食三日,除了饭菜不合口之外,更多的是和皇上赌气,可如今皇上也在气头上,太子这番作为被捅上去,怕是更讨不得好。
四爷与太子换膳食,自己去啃那两个冷饽饽,是出于兄弟情义,太子总该领他的情,好好用膳。
此后,太子再没闹过绝食,哪怕那饽饽再冷再硬,他也能塞进肚子里。
九月初,皇上起驾回銮,整个行宫都开始收拾行装。
幼蓁心里的大石松了些,想着四爷也快回来了,安排下人们收拾院落时,心情都好上不少。
今年这趟塞外之行可真是动荡不安,幼蓁总觉着回到京城,局势会稍稍平定些。
可眼瞧着归期将至,幼蓁还没见四爷归来,刚想着派人去问问,就有太监来传消息。
“四爷如何了?是路上耽搁了?”幼蓁没等那太监回话,就立即追着问道。
这小太监不过十五六岁,还一副稚嫩模样,对上幼蓁的视线,当即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你慌什么?快些说话!”幼蓁有些急了。
小太监面色白了白,嘴巴几次张开却还是说不出话,幼蓁再次催促,这小太监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幼蓁瞧他这模样,心里猛地一激灵,忽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她猛地坐直身体,手心紧紧攥住旁边的案几一角,不停冒汗。
只听得那小太监颤着声音道:“回、回福晋,四、四贝勒爷前日突然高热,暂时回、回不来,太医说、说……”
“太医说什么?”幼蓁听见自己的声音,虚无缥缈,落不到实处。
“说是时疫。”小太监嗓音弱了下去,不敢再抬头去瞧主子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