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低着头的女人下一刻猛然间松开桎梏木原的手,将对方向身旁一推,快步朝着医务室内部走去。
短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凌乱的脚步声。
伤口撞在门边上的木原咽下了喉间的闷哼声,他看着那边禅院晴御匆忙的背影,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她方才的那句话,眼角隐忍的抽搐了一下。
又是这样……这种自省的躲避态度……
木原林檎双眼眯了眯,动作一顿,还是抬腿跟在了她身后。
禅院晴御快步来到医务室前,这个以往总是响起欢声笑语的嘲笑怒骂声的地方,站在门口,她毫不犹豫的用力一把拉开了门——!
屋内没有一个医护人员。
只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门口,似乎感受到了门口来人,他动作猛地一僵。
禅院晴御站在门口,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却无法发出半分声音来。
因为那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
——坐在轮椅上。
脑海中浮现出在郊外的医院里,那名自告奋勇的青年笑得灿烂,指着自己,所说的[我脚力超厉害]的话语。
她踉跄着走进了病房,寒气入体,不知是外界还是内心。
“……久、久保?”
她看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对面的青年想要
低头的动作一顿。
禅院晴御上前一步,她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无异,扯出一抹笑容,她笑笑:“……看样子没事?那还真是太好了。”
她单手摸了摸脸边的麻花辫,已经被血水凝结,心烦意乱的伸手解了解,她索性放弃,继续用隐藏着暗中颤抖的声音若无其事的开口:
“听林檎说,你打算……休息了?”
“休息一下也不错,你这家伙还真是好运啊,明明我们还要继续工作,你这家伙居然能这么早的脱离苦海!”
“哎呀,还真是……羡…羡慕…”
说到“羡慕你这家伙”的时候,禅院晴御忽然仿佛被人哽住了喉咙一般,竟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说出半分话语来。
无法再佯装下去的禅院晴御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她缓缓垂下了头,脸上的表情也维持不住,在阴影中,那张脸上的表情难看无比。
空荡荡的医务室只有液体流动的声音,浓厚的消毒水气息在自己鼻尖回荡着,这微不足道的寒气,却让禅院晴御手脚冰凉。
身前的青年安静的听着禅院晴御的话语,片刻后,一阵不自然的笑声响起,他终于开口了:
“是嘛,那我还是占便宜了呢。”
轮椅上的青年浑身缠满了绷带,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话音刚落,一阵微弱的哽咽声响起,随后是隐藏的笑音:
“抱歉啊,晴御,没想到最后……”
——“我还是临阵脱逃了。”
禅院晴御低垂着头的脸上表情一怔,她清晰的听到了那含笑的话语中暗藏的哭腔,以及那其间浓浓的——
不甘。
在她身后,木原林檎缓缓走进来,他缠满了绷带的脸上面无表情,在听到对方的话语的那一瞬,记忆不可抗拒的涌上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烈火中浴血的身影,明明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了,仍然踉跄着支撑起身,背对着昏迷的居民,对着眼前的咒灵,举起长刀,嘶哑的喉咙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术式名称的模样。
明明是遇到三级咒灵都会哭爹喊娘的人,对上强大的对手,反而迎面而上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掩凶色的笑容。即使体型变化,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有力:
“不。”
话音传入两人的耳间,轮椅上的久保一震,他们听到那个总是事不关己的木原那让人信服的声音,平静的开口:
“只有这一次,你没有逃。”
……
木原林檎站在原地,他站在低垂着头的禅院晴御的身侧,双眼定定的看着那道轮椅上的身影,声音在空旷的医务室里,显得无比清晰,明明是普通的声音,却在三人的心头振聋发聩。
在对方的话语传入耳间的那一刻,一动不动的久保浑身一震。
背对着两人的他咬紧牙关,不再发出一个字音。
只是那充斥着绷带的脸上,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