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宿问清……”白冷砚眼角流出血泪来,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一个被父亲捡回来的弃子,若非天岚派悉心教育,他岂能有今日的成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过是陷害他几次,有什么的?!白冷砚说不出话,却在心里用最难听的字眼辱骂着宿问清,他即将魂飞魄散,这辈子做了这么多错事,不知道下辈子是否会轮到畜生道去。

是啊,那么多错事……他也知道。

白冷砚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不会后悔!可仍旧被一阵酸涩吞没,临了临了,落得一个如此凄惨的死法。

“不要……”白冷砚倒在地上,他的世界开始模糊颠倒,唯有宿问清的身影还算清晰,他伸出手,复又抓住那人的衣摆:“救救我,我不想死……”

恒君看到宿问清握住朗樾的手青筋暴起。

“我不想死……”白冷砚眼中的光彩急速褪去,他的手逐渐无力,最后只是轻轻勾着一角,片刻后“啪嗒”落在地上。

“师兄……”

这是白冷砚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两个字。

他仍是唤他师兄,究竟后悔与否,没人知道。

宿问清盯着白冷砚的尸体许久,直到化作飞灰消散,一切爱恨因果,不过如此。

宿问清抬起头,看向那些神色畏惧的散修。

朗樾极少大开杀戒,但今日这座府邸鲜血遍地,宿问清甚至没用术法稍微挡一挡,任由热血泼在身上跟脸上,他将那些散修屠戮干净,最后剩三个瑟瑟发抖的炉鼎。

宿问清确定他们身上没系着白冷砚的因果,淡淡:“走。”

恒君望着宿问清略显萧瑟的背影,不是很懂。

他虽然不知刚才那个炉鼎跟宿问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炉鼎既然堕魔,就说明并非什么心性坚韧良善之人,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至于师兄师弟,在恒君眼中更是谬论,不过是虚名束缚的枷锁,连血缘都会背叛,不相干的人算个什么东西。

“结束了吗?”恒君问道。

话音刚落,是朗樾骤然袭来的凛冽锋芒。

恒君似是叹息了一声。

宿问清又被他那么结结实实用术法绑住,启程去往威压更重的一座山。

宿问清看着山顶上乌云密布,山体笼罩在一层雷电中,气势凶险,感觉稍有不慎就会有去无回。

但这些威压对恒君来说能够抵挡,他张开结界,将宿问清也笼罩进去。

山口往里,一条看不到的尽头的小路,头顶空旷,石阶高低不匀,很不平稳,空气中飘荡着幽蓝的鬼火,好奇地打量着这些闯入者。

奇珍异兽也多,偶有从黑暗中扑出来的猩红大口,还未靠近就被恒君干脆斩杀。

不知道这么走了多久,宿问清终于跟着停下。

他们到了山体内,这里面几乎被掏空,似乎是某个巨大阵法的遗址,墙壁上的符咒印刻残存着痕迹,中间有一个下陷三尺的长坑,坑中有杂乱堆放的铁链,又像一个禁锢之地。

恒君带着宿问清进入长坑,一招手将他拉至铁链跟前,然后他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的犹豫,拿起两根铁链,用上面的倒勾瞬间穿透了宿问清的琵琶骨!

宿问清闷哼一声,直到这阵剧痛稍有缓解,他才看向神色漠然的恒君。

这不是简单的铁链,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复杂的符咒,会弱化一个修士的神魂力量,然后吸收他身上的灵力,果不其然,原本漆黑的铁链有红纹一点点闪烁蔓延,朗樾在宿问清识海中震颤,却挣脱不得。

“你果然是最纯正的先天灵根,重生往复,正统传承,万万年了,我终于等来一个。”恒君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丝波动,他扫视着整个铁链,好像那一头连接着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

“你想复活一个人?”宿问清问道。

恒君没有反驳,而是转身离开了。

铁索的禁锢比他的术法更甚,宿问清已经是俎上鱼肉。

哪怕先天灵根重生往复,这铁链一开始索要的血液也太多了,宿问清很快意识昏沉,他最后看了眼四周焦黑的石壁,垂首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