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问清身上仅有的一层袍子全湿,半遮不遮地搭在身上,池水在他腰窝的位置漫上漫下,许是姿势的缘故,显得脊背到臀部一段格外的婉约摄人。
“来都来了,灵净池不用白不用,反正有我在。”柳妄渊淡淡,听青年带着鼻音应了一声。
不用多说,两人的神魂在浩瀚的识海中拥在一起,灵力滂湃又精纯地涌入宿问清体内,引得金丹的颜色越发纯粹无暇,宿问清不敢浪费,若是金丹期能顺利渡过,自己就有了修复筋脉的能力,就不用帝尊日日操劳。
他那是不知道,忘渊帝有多想“操”劳。
宿问清觉得自己成为了一尾鱼,以天地做池,他曾经失去过一切,又因为神魂滋养与帝尊结下羁绊,如今幸得帝尊相助,修为一点点回来,再看世间万物自然体验不同,感官似是一下子囊括浩淼,宿问清俯瞰苍茫大地,发现心中戒尺仍在。
绵延青山,生灵无数,他曾经有过一次徘徊,是深居无人之境修己,还是踏入滚滚红尘渡世,而后在一个妖修手中顺便救了只小灵鹊,灵鹊下蛋,筑巢于竹屋前,此后三百年,灵鹊常伴宿问清身侧,是他枯燥修行中唯一的色彩,三百年后灵鹊消亡,宿问清立于清灵山顶,望着芸芸众生,心中有了答案,他要渡世。
人心叵测,但宿问清却只求无愧,不管轮回多少次,他的选择也跟当初一样,道心沉稳,深思清明。
柳妄渊惊讶地发现宿问清体内的金丹正在飞速运转,隐隐有破开某种禁锢的迹象。
这么快?忘渊帝忽然想到白日里金远则说的话,仙君乃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问清……”柳妄渊低声。
宿问清的意识回拢,听他这样唤自己的名字不免一个心颤,“怎么了?”
“你放出朗樾让我看看。”柳妄渊说。
宿问清翻手就要召出,却被柳妄渊握住掌心,“不是在这里,而是在识海中。”
两人神魂相拥自然识海相连,中间隔着一层云雾,朗樾现形,剑身雪白通透,微泛蓝光,上面的文字古朴而浅淡,只有挥动的时候才会产生强大的底蕴,整个神身可以用“干净清澈”来形容,连剑修最爱的剑穗都没坠一个。
几乎是同时,焚骸迫不及待地出现了。
两剑隔海对望,皆是神兵,有了剑灵,一般情况下神器倨傲,该是一个看不上一个,谁知焚骸嗡鸣两声,猛地朝朗樾冲去。
柳妄渊:“……”
不知是不是宿问清的错觉,他竟然感觉到朗樾有顷刻间的颤栗。
两柄剑在识海中肆意穿梭,快到只剩下一红一蓝的流光,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焚骸到底较之朗樾早问世千年,神韵不同,很快追上了朗樾,它也不欺负朗樾,而是飞到跟朗樾持平的位置,开始炫耀剑身上的红色业火。
朗樾被吸引了一瞬,然后又似顾虑着什么,更快地甩开焚骸。
焚骸穷追不舍,将忘渊帝仅存的颜面一并洒向大地。
在柳妄渊看来,焚骸跟不穿衣服光着胸膛,甩着舌头在后面追冰清玉洁姑娘的臭流氓没什么区别,可见“本命法器随主人”这句话是六界人士胡诌的。
宿问清有些惊讶:“帝尊,焚骸似乎很喜欢朗樾?”
忘渊帝沉默片刻,神色端正:“仙君,其实我当初选择焚骸,实在是因为没有第二个选项,日后若是能再见玄冰,我一定打造一柄跟我脾气秉性想合的本命利器。”
宿问清有些没懂,轻声接道:“可是焚骸很好啊。”
焚骸剑听到了,立刻发出悠远清亮的剑鸣。
这道声音瞬间吸引了朗樾,它突然停了下来,一点点朝焚骸挪去。
忘渊帝恨铁不成钢:“跑啊你!”想什么呢?这么一柄流氓剑哪里配得上你?
宿问清:“……”
朗樾停在焚骸面前,舞了一个复杂好看的剑花,像是确定着什么。
而柳妄渊跟焚骸同时一愣。
不知为何,忘渊帝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些陌生画面,万里云雾,半魄飞升,他似乎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