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公司坐了一个上午,陆陆续续地不少明星来打招呼,态度热络得仿佛失散多年的兄弟,宁稚安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开完会就匆匆溜了出来。
保姆车平稳行驶在前往杂志社的路上。
宁稚安忧郁地靠着车窗,老气横秋道:“高处不胜寒,我的烦恼又添了一项。”
娱乐圈争名逐利,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日夜祈祷能站在高处,陶媛对宁稚安这种怂唧唧的心态不予置评,一板一眼地说:“乐观点,沈洛泽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样想想,你是不是觉得舒坦很多?”
因为当初维护宁稚安,网友对沈洛泽也爱屋及乌地多了几分喜爱。
以前嘲讽他蠢货赶紧进厂,现在夸这孩子真是傻人有傻福。
以前劝他有钱尽快移植个脑子,现在说大智若愚的人都这样。
沈洛泽脑子不太聪明的人设是彻底立住了,听说8个核桃不惜花重金也一定要请他代言,声称他与品牌调性很搭,定能携手共创辉煌。
这么一想,宁稚安确实舒服了很多:“等他代言宣了,我也要买几箱,发个微博支持一下。”
“别,”陶媛阻止他:“你知道你现在一条微博多少钱吗?”
开玩笑,他都不知道发微博还能要钱,陶媛恨铁不成钢地比划了一个数字,宁稚安人都有点慌张:“我哪值这个价啊?原本还想在微博连载点小故事呢。”
陶媛恨不得把他脑袋里的水倒出来:“你见哪个明星在微博写小说?”
“那顶流能跟别人一样吗?”宁稚安现学现用倒是很快。
“顶流是跟别人不一样,你觉得那些代言和剧本为什么会这样殷切的寻求合作,因为他们喜欢你的形象。你能让他们显得很贵,他们也能让你更有身价。”陶媛说:“人红是非多,在你身上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坏都会成倍的发酵。”
“你再写,如果能超越夜挽长风,那当然皆大欢喜,但你有把握吗?如果不能,你就是亲手把破绽递给了对家和黑粉。”
陶媛轻叹一声:“少说少做才能少生事端。”
宁稚安静了一会儿,问:“我不写就没有是非了吗?”
这个问题陶媛知道答案,但说不出来。
宁稚安很认真地说:“陶媛姐,我不想做一个处处受制的完美偶像。”
“我不是完美的,我贪吃胆小,怂得不行,很怕惹上非议,这辈子只为自己勇敢过一次。”宁稚安轻抿着唇,羽睫轻垂,漂亮得令人心颤:“以前我背负骂名,丧失了写作的勇气,现在我火了,又要为了安稳做一个光鲜的傀儡。那我要把自己放在哪里呢?”
“我愿意为了喜欢我的人让自己变得更好,但我不想戴着一副虚假的面具装作无懈可击。”
宁稚安声音很轻:“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地写,是好是坏无所谓的啊。”
其实宁稚安还想说,那他宁愿没那么火,他物质欲望不高,有口饭吃就能满足,对他来说这样的生活像刀口舔蜜。
但这样的话太伤人了,他不想说给陶媛听。
陶媛沉默不语,宁稚安也就没再说下去,略微压抑的气氛笼罩车厢。
直到临近目的地,陶媛才缓缓开口:“你说的对。”
“想写就写吧,你应该由自己定义。你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是我被规则同……”她边说边拿出手机,准备先给自己联系好心理医生,还没解锁屏幕,就被宁稚安结结实实地抱住。
“谢谢陶媛姐!”宁稚安眉开眼笑,恨不得长出尾巴来摇一摇。
陶媛头疼不已,抽出手来拍了拍他后背:“别害我啊你,让季昭然看见不得闹起来。”
宁稚安有些兴奋,亟需找人倾诉,也盼望着能得到一些建议,便迫不及待了约了邹墨三天后见面。
地点是家需要预约制的私厨餐厅,在市中心一所闹中取静的四合院里面。
古拙的假山落在潺潺的溪水上,整座院子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宁稚安到的时候,邹墨正在月光下喂鱼。
邹墨行云流水地煮茶,倒半杯递给他:“尝尝?”
宁稚安小口啜着,只觉满嘴苦涩,他觉得自己像一头嚼不来细糠的野山猪,实在说不出什么门道,只好不懂风情地说:“我还是爱喝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