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景道:“上次的问题,我想到了答案。”
原来是前几日和邱正明对战前冼玉随口留下的作业,要不是小徒弟主动说起这件事,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这几日他闲得慌,文书陆昭州办得很是妥贴,冼玉又去村子口请老铁匠打了两把剑,等剑锻成、时候到了便启程去小秘境。没有趁手的兵器,冼玉也起不来床,都快闷出病了,只能靠赵生买的人间画本打发时间。
眼下听到顾容景特意过来请教,冼玉精神一振,摆正坐姿,严肃道:“哦?说说看。”
顾容景便开了口。
“生,为生人也,亦为人生。”他道,“何为求生?不求死,便是求生。”
这观念倒是很新颖,不求死便是求生,道理上似乎是这样,可不死……就真的算生了吗?
要是旁人,冼玉早站起来论辩八百来回了。但是对于新徒弟,还是要收敛一点,多给予一些关怀和夸奖……
冼玉的目光渐渐变得慈祥、温柔中又带着鼓励。可惜顾容景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师父的特殊关照,说完那两句后,他嘴巴微微合上,微垂眼睑,又恢复到原来冷漠沉静的模样。
嗯?
然后呢?
师徒俩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冼玉眼睛都瞪得干涩了,顾容景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再吐出一个多余的字。
被盯得久了,他还会露出疑惑的神情。
冼玉:“……”
第15章 哪里能让我满意?
新徒弟根骨是极好的,性格内敛沉稳,唯一的毛病就是脑袋有点不太好使。
冼玉叹了口气,拉开旁边一把红木椅子——赵生家里只有两把椅子、顾容景刚来时只能无措地站着,热心的木匠大爷得知后送来了几把完整无缺的,终于让家里不再那么简陋。
“坐。”
冼玉把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倒了两杯茶,缓缓道:“你刚才也没说错,不求死固然是一种求生,可你见过在街上乞讨的人没有?他们不曾求死,可你觉得他们‘生’了吗?”
顾容景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也不能理解。
“你要找到意义。”冼玉补充,“要找到你活着想做什么,真正喜欢的事。”
“想修仙。”顾容景脱口道,“也喜欢练刀。”
冼玉:“……不单是这个。”
谁能想到几百年前赫赫威名的玉清道君,现在众叛亲离不说,还要求着自己的小徒弟跟着自己学剑。
他都能想象到以后的日常了,做师父的卑微地追在顾容景屁股后面,手里捧着一把宝剑,连声道:行行好,练一练吧,就一炷香的功夫,不会耽误你学刀的,练一练吧容景。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泪目。
冼玉眼泪都要流下来,但很快收起了情绪,正色道,“不管你是选剑还是刀,本质和修仙是一样的。可它们都不是意义,他只是结果,是你人生中选择的一条路。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
顾容景从没想过。
这东西对他来说,比吃饭喝水和呼吸都简单。这还要什么理由?
他皱了皱眉,“好麻烦……”
“你天天抡着刀舞来舞去,就不麻烦了?”
冼玉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想往上再精进,参悟是很重要的一门功课。不成人如何成仙?你若只想练你的刀法,那还修道做什么,你去做武官、或是押镖师傅,不是更纯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