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知道他不会,”俞墨厉声道,“但是,那些因为你的无视而被迫受到欺凌的士兵却会一辈子记恨你今日的无所作为!你永远不可能知道这段时光会给他们的人生造成多大的阴影,或许他们在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后都会梦到现在的经历而被惊醒!”
“哼,那又怎么样?那只能怪他们自己软弱无能,怪他们没有任臻怀的实力,怪他们自己投错了胎,没有能压住任臻怀的家世背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教了他们知识,他们就已经该感恩戴德了,否则就C班这种水平,一辈子也不可能碰到一名专业的教练指导!”
俞墨平静地听他说完,笑了一声,“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要怪就怪你自己偏偏倒霉碰上了我,怪你没有实力带A班,怪你投错了胎,连压下这件事的身家背景都没有。这件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我只是检举你,而不是当着士兵的面教训你,就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况且,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教士兵的资格。”
俞墨冷冰冰地说完这番话转身便走,黄教练气得狠狠锤了一拳树干,“俞墨!就算你帮了他们也没有任何用!像他们这样的人,就算侥幸转正也只能呆在后勤部做一名修理工!这种根本帮不上任何忙的人的感激,再多又有什么用!”
俞墨停下来,没有回头,“我帮他们出头从来都不是看他们将来的前途,而是因为他们是人。”
俞墨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还传来黄教练愤怒的吼声。
“就算我走了,也还会有别人!只要任臻怀还在,他们就不可能逃掉!”
虽然姓黄的让俞墨很不爽,但这话倒是真的,黄教练顶多是纵容霸凌,任臻怀却是罪大恶极的主使,这种人纵使实力强,将来坐的位置越高,就越会像定时炸弹一样危险。
俞墨上课的间隙都在琢磨这个问题,因为以他对第二军区的了解,任臻怀这种就算被告发也顶多是记过而已,军区爱惜人才,总是想着给这些年轻的士兵一个改正机会,但是本性的恶就那么好改吗?
霸凌就像一颗埋在施害者心底的种子,根本无法连根拔除,就算减掉上面的叶子,只要根还在就早晚有一天会破土而出,何况任臻怀已经从军校这么一路走来了,简单的惩罚根本无法让他悔悟。
“哎。”俞墨长长地叹了口气,“这要是在圣蒂兰就好了。”
“为什么在圣蒂兰就好了?”
“因为贺兰司令绝对不会放任不管,也不需要顾忌别人的眼光……”俞墨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扭头便看见傅星宸站在他身旁,手里拿着水杯,高高的影子罩下来。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喝水。”傅星宸抬起手中的杯子。
“休息区不是在那边吗?”俞墨顺手指向离他最远的角落。
“但是我把水杯放在你的椅子下面了。”
俞墨:“……”
行吧,他也没有规定一定要把水杯放在哪。
傅星宸见他不说话了,又问,“是什么事,贺兰司令一定会出手解决?”
反正都被听到了,俞墨也就没再隐瞒,“军区霸凌,就是那个任臻怀,如果是在圣蒂兰哪轮得到我去举报?司令直接亲手收拾他了,就算背景再大,也照样滚出军区,哪像现在……倒不是觉得傅司令做得不够好,而是第二军区太大了,光是新兵营就两百多人,前线还时不时打仗,根本顾不上来。”
“而且第二军区军职构成复杂,一级一级往上找也需要先通过营长、团长、副军团长、军团长,然后才是司令。如果要专案专办的话,还应当先找纪律监督,监察主任,只有这些人都不作为才有充足的理由去找司令解决。”
傅星宸说完这番话就发现俞墨正用一种惊奇的眼光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一手托腮抬头望着他的模样让他的心都动了一下。
他不觉抿了下唇,“怎么了?”
“没,”俞墨饶有兴致地打量他,“没想到你一个小屁孩还懂得不能越级申诉的道理,不错啊,真是低估你了。”
小屁孩:“……”
“嗯,反正你说得对,虽然麻烦了些,但总归是有办法,就这么一级一级找下去吧!一年的时间怎么也找到傅司令那里了吧?我相信至少傅司令不会放任不管。”
他的心情好了起来,起身伸了个懒腰,傅星宸看着他的动作,眸光微微沉下来,“这么漫长的时间,你不担心任臻怀找你麻烦,或者用家族势力向你施压吗?”
“呵,”俞墨轻笑一声,转头朝他笑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孤独一人,他施压又能拿我怎么样呢?要我的命,他没那个本事,想要其他,我一无所有。”
如果他这条苟延残喘的生命能为其他生命做些什么,他当义无反顾。
傅星宸暗暗捏紧了拳,他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天俞墨映衬在阳光下的笑容,脆弱,美丽,就像在雨中勉力绽放的花朵,如果可以,他想为俞墨撑起一把伞,让他顺利地看到雨后的太阳。
他笃定地道,“你不会永远孤单一人。”
俞墨笑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