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起知道,他们目前在另一个空间,跟现实世界紧紧相邻,所以他们看不到村庄里的人,村庄里的人也看不到他们,彼此独立,却透过微弱的声音和光影产生联系。
互相都像见鬼。
萧起在白花花的太阳下静立半晌,土豆突然脱了手,滚到地上,他却不管,转身进屋。
进了屋,萧起才觉得舒服了点,眼睛也没那么刺痛,身上也不再有灼烫感。
老屋里阴冷,不透光,倒成了他们最佳的避难所。
屋子的厅堂里,桌上散落着拆卸下来的摄像机,已经有几天没用过。
桌边坐了三个人,都有意避开暴露在阳光里的那张椅子。
西蒙趴在桌上补觉。
潘彼得一手支着面颊,用一根筷子挑起黏在锅底的面条,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塔塔则罩着被子,臃肿地坐在桌边,呆呆地发怔。
夜晚让人心生恐惧,白天又让人极度不适应,这种环境下呆久了,总得有些精神错乱。
原来他们入住的第一天晚上,塔塔就制造了一只怪物。
起初那只怪物没有出现,只是塔塔总能在床下看到一双翠绿色的绣花鞋。
无论是把鞋扔河里了,藏衣柜里了,还是用剪子绞了,转脸那鞋又能出现在塔塔的床下。
塔塔在最初的惊悚过后,晚上跑去萧起的房里打地铺。
可她第二天醒来,翠绿的绣花鞋就靠放在她枕边的水泥地上。
塔塔突然变得安静,整个人仿佛想开了,抱着枕头回自己的房间,冷静地低声自语道:“是我的因,怕也没用,来吧……”
其他人都听不明白,可再问,塔塔也不说。
原本灵动的小姑娘,一夜间仿佛失了魂。
第三天晚上,潘彼得起夜上厕所,他跟西蒙下楼,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旁边就是那间摆了两张床的大房间。
突然,他们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极其烦躁的叹气声。
是女人的叹气,声音很重。
潘彼得当时就差点尿裤子了,西蒙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无论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塔塔,在漆黑的晚上,都足够令人感到遍体生寒。
他们下来时摸着黑,没带手电,于是只好僵着脖子朝敞开的房门里看去。
窗边有个梳妆台,暗淡的月光下,一个女人坐在镜子前,梳长长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有些打结,她先是用手在拨头发,头发蹭动间发出“哗哗哗”的细微声响,可半天拨不开,她就一缕缕地把头发顺到眼前撕。
哔啵哔啵……
跟塔塔故事里说的一样。
潘彼得抓紧西蒙的手,呼吸困难,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搞了半天头发,没有成效,女人再次重重地叹气一声:“哎!……”
她重新用回了梳子,微微偏着脸,在黑暗中对着镜子梳头。
只是这次动作暴力了许多,女人像是没了耐心,握着梳子疯狂往头发上刮,遇到打结的地方,要么生拉硬扯,要么直接把那处刮得起毛,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念叨:“怎么解不开呀?怎么解不开呀?真烦人,怎么解不开呀?……”
低浅的声音在空寂的夜里尤其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