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妈妈?”
“把妈妈还给我。”
陈方一下子便感到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了,连忙扶住一面墙。
陈方想明白小女孩子在说什么后,脖子僵硬地一顿一卡地往身后转去,骨头拧紧了便会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陈方的身后有一面消防栓玻璃,光从电梯间常开的那面窗户照进来,玻璃上映出他背光的身影,一张脸恐惧到扭曲,同时可以清晰看到的是,一个破旧的洋娃娃跟他背对背地贴着,青灰的圆脸上洋溢满笑容。
所以养病的这两天,陈方过得疑神疑鬼。他无论是吃饭,洗澡,看电视,还是睡觉,总觉得有人在身后看着他,那道视线如影随形,怎么都无法摆脱。
可陈方是独居,家里并没有第二个人。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背后一直背着一个洋娃娃,娃娃总藏在他身后嘻嘻地笑。
“哎?老哥,稍等,有内味了。”清越的嗓音低低地笑了,透出点没心没肺,道,“我怎么觉得那画面有点熟悉……对了,我小学的时候好像有一首流传很广的歌,叫什么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去看樱花……等等,我上网搜一下,时间太久了,还是我非主流时代听的歌……”
陈方中断回忆,看着萧起掏出手机,无奈摇了摇头。
八月末的晚风吹来,有点凉,但同时也让人感到清爽。
陈方的烟燃到了底,灭了。
他随手把烟屁股弹到草丛间,深吸一口气,又把憋在胸腔里的浊气吐散。
陈方抬手捏了捏鼻子,又揉了揉,指甲缝里漆黑,显得不修边幅。
萧起这时道:“找到了。”接着,抬头看向昼衡,坏笑着问,“这歌有恐怖版的,敢听吗?”
昼衡摇头,敬谢不敏:“你别吓我。”
萧起只好又把手机收了起来,他一直以为昼衡胆子小。
萧起蹲得久,有些腿麻,便站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一手撑住膝盖,另一只手敲了敲小腿,随后看向陈方,道:“老哥,你说你被缠上,意思是这玩意儿三百六十五天都挂在你背上了吗?”末了,轻“啧”了一声,自顾自地感叹道,“一个大男人背着洋娃娃上下班,画面有点萌怎么回事……”
陈方:“…………”
他轻咳了一声,清清嗓,说:“当然不是那样的缠人法,但……似乎也没什么差别……无论是那个洋娃娃,还是那个叫张佳怡的小姑娘,开始渗入我的生活,可怕的是,我直到最后才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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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方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把娃娃还给小女孩的,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走进家门的,只觉得整个人被抽了魂魄和力气,再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牙齿“咯咯咯”地打颤,想到自己跟一个鬼娃娃共住了两天,整个人怕得要死。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就没再见过13楼的那个小女孩,也没再看到那个诡异的洋娃娃。
不过陈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关于42幢1302室那户人家的事,如果不弄明白那个小女孩的家庭背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唯恐1302室住的都不是人,那可真是撞鬼了。
陈方还真从小区里那些爱嚼舌根的老头老太太那儿收集到不少信息——
42幢1302室租给了一家三口,一家子都有些神出鬼没。
爸爸是汽修厂工人,在本市最大的一家汽车修理厂工作,名叫张志辉,经常不着家。
妈妈叫李丽,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出现在小区里,脸上和身上也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女儿叫张佳怡,上小学的年纪,但因为家里没人管她,所以常常不去上学,大多数时候就在小区里闲晃。小女孩在小区里玩时,怀里总会抱着个破旧的洋娃娃,但没人能接近她,但凡有人碰到她,她就会跟疯了一样拼命喊叫,控诉那人打了她,所以小区的家长都禁止自己家孩子跟她玩,大人们也避这小丫头如蛇蝎,免得被碰瓷说不清。
上下左右的邻居住久了都知道,1302室的男主人家暴,他们经常能在半夜隔着墙听到男人打老婆的声音。
因为大家都是租户,流动性大,虽然住在同一幢楼、同一个单元里,但关系都很冷漠,所以从来没人插手管过这事,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往往装作不知道。现在的人,最怕的就是惹得一身腥。
然而就在不久前,大概是年底的样子,李丽终于受不了丈夫的暴力倾向,在一个深夜离家出走,至今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