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下沉,话音突然顿住。

随着瞎子方才的动作,一个物件咕噜噜的从那人的怀中滚落了下来,坦荡荡的露在了瞎子发白的长衫上。

是一个长颈瓷白釉、上带裂缝的小瓷瓶。

凤瑄极其缓慢且茫然的眨了眨眼。

这东西看上去怎会如此眼熟?

一时间,尘封的记忆好似找到了开匣的钥匙般,一幕一幕,哗啦啦的不住往外涌。

哦,他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临死前,随手捡来的瓷瓶吗?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装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那眼前这人……?

凤瑄眼中清明一片,千年前炼丹炉中的灵火,已经带走了他全部的情感。

千年前的人也好,事也好,他也无心再留恋,他只是好奇,还有谁会单纯抱个瓷瓶来缅怀他,千年了,还不忘为他诵《往生咒》。

仅此而已。

凤瑄垂眼,眼中是一片不带丝毫情绪的清冷。

算了,看不到。

凤瑄仅剩的好奇心也消散殆尽,他转身既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疾风,一只冰冷的不住发颤的手,兀的扣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

一道沙哑中带着无限激动和期许的声音,难以置信般响起:

“…阿瑄…是你吗?”

凤瑄心中一派平和,无波无澜,他轻而易举挣脱掉身后人之手,轻描淡写:“你认错人了。”

说罢又走。

如今圣物不齐,凤瑄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同“故人”叙旧。

他既不想了解身后之人究竟是谁,也无意知晓他千年间飞升的奇幻经历。

自跳下炼丹炉的那一刻,他便告诉自己,他与这段凡事尘缘已尽。

然而这次却直接被人挡住了去路。

那怪人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他身前,手臂将他紧紧拦住,另一只手,则难以置信般,颤颤巍巍的举起又落下,既想触摸,又深恐惊扰到了眼前之人。

他颤抖的手犹疑半晌,最终还是在凤瑄淡漠的眼光中停在了一掌外。

他语气中满是极致的激动和雀跃,以及深埋其下的惶恐:“阿瑄,真的是你……”

“不是梦,这不会梦……”

却被凤瑄淡漠的躲避了开来。

察觉到凤瑄抵触的情绪,怪人的动作兀的一顿,他好似被烫伤了般,迅速收回了手掌。他嘴角紧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脚下步伐摇摆,一副想靠近,却又唯恐惹怒了凤瑄的模样。

顿了顿,他咬牙,三指微合,取下白纱,露出了一双惶恐不定血瞳,语气虚弱,轻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没了声音:“阿瑄,是我,厉扶仞。”

其实厉扶仞不说,凤瑄也猜到了。

飞升难度究竟有多大,凤瑄作为飞升成功者,自然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