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事难料,他终究把有些事想得太过简单。
于是,回到家的傅笛深就看到坐在一地米粒,厨具和烟雾中间的白色小狗,看起来甚是委屈。他一会儿抬头看一眼被烧黑的锅,一会儿拿爪子够一下那个躺在地板上生死不知的螃蟹。螃蟹踢了两下腿,挣扎地想要翻个身,努力几次无果后,螃蟹放弃争斗,腿一伸,眼一闭,这辈子就过去了。
这哪里是做饭啊,这分明是炸药工厂。傅笛深正想发火,看到迟迟那双圆溜溜的黑豆眼睛,火气就下了一半。
“我,我今天想给你做饭饭,”迟迟现在是狗狗的模样,他哼哼唧唧地说,“但我又不会,爪爪被烫伤了,毛毛被烧到了。”
他抽泣了两下,看起来又怂又可怜。
这下,傅笛深的火气都没了。他叹了口气,把身上的公文包放下。挽着袖子走到厨房,先是赶紧把地上的锅捡起来放到洗碗池里,再又伸手揉了揉路迟的头:“给我看看你的伤口,需要我给你擦点药吗?”
迟迟变成人,摊开手掌送到傅笛深面前:“我不用擦药的,我是妖怪啊,就是刚才给烫到的时候觉得有点疼——”
路迟拿小眼神打量了一下傅笛深,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可以帮我呼呼吗?”
傅笛深当他是小弟弟撒娇,给他呼了一下。
暖暖的风吹过了伤口,痒痒的。
傅笛深眼看着那伤口慢慢恢复如初,不禁感叹妖怪的身体果然与常人不同,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恢复。
“对不起我把这里弄乱了,你去吃饭,我来收拾,”路迟赶紧跑到微波炉里面,拿出了一直放在里面保温的海鲜粥,他小心翼翼地把粥碗放在餐桌上,“我做了五次,就成功了这一份,你尝尝?”
傅笛深却执意要帮忙:“我帮你收拾……”
傅笛深话还没说完就被路迟打断了:“我来收拾,你坐着喝粥就好。”
路迟推着傅笛深坐在餐桌前,然后赶紧戴上手套开始收拾厨房。
这好好的厨房被路迟弄得一塌糊涂,一开始他不知道用什么锅,就选择了高压锅,结果没控制好时间,高压锅直接就炸开了。后来用了小锅慢慢煮,结果又因为没有及时搅动,导致粥糊了,不少米黑黢黢地黏在锅底。他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了好几遍,才做出一碗粥来。
自己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就放在微波炉里保温,等着傅笛深回来。
看路迟执意要收拾,傅笛深便不再帮忙。他坐在餐桌边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有一点点焦糊的味道,不算很难吃。或许是因为海鲜是真的很新鲜,喝起来还有丝丝甜味。
明明是带着甜味的粥,傅笛深的心里却翻起了苦味,紧接着而来的,是眼泪落进粥碗里难以忽视的咸。
本想装作无视发生,咳嗽两声,抽一抽鼻子装作感冒遮掩过去,可路迟还是发现了端倪。他放下手里的抹布去看傅笛深,面前的抱枕眼眶红红的。
完了完了,傅笛深被自己气哭了。
“我错了,我下次不炸厨房了,我去找个师父学好了再给你做饭,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双手在衣服上擦拭干净,路迟才敢用手去擦傅笛深脸上的泪。
“我不是……”
路迟还以为自己葱花放多了把傅笛深熏哭了:“那是我做的饭太难吃了,我们不吃了,倒掉吧。”
就在路迟伸手去够粥碗的时候,傅笛深却突然低着头喊了句:“傻狗。”
路迟有点委屈,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一开灶,那锅里的米啊水啊油啊螃蟹啊就都不听他的话了,还到处乱跑。他一用法术,冰碰到热油,噼里啪啦炸开了花,让他吃了一嘴的油炸冰溜子。
“很好吃……”傅笛深伸出手,他低着头掩饰泛红的眼圈,紧紧地捏住路迟的围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粥。”
可路迟完全听不出来傅笛深话里真正的含义,反倒开始心疼傅笛深:“那你以前得多可怜,都没吃过好东西,深深你是不是味觉有问题啊,有病咱得治啊!”
傅笛深破涕而笑,擦了擦眼泪,又怼了路迟一句:“傻狗!”
路迟本想骂回去的,但一低头看到傅笛深的笑,就忍住了。
很甜的笑,眉眼弯弯。
原来普通人类,也可以笑得这样好看。